突然一件西装外披上肩膀，淡淡的男士香如同一瞬间冲向四肢百骸。尹铎收回胳膊，淡淡：“检察官的衣服，正气凛然，驱鬼辟邪。”

他的声音非常轻，几乎湮没在海风中，说完这句话就像迫症患者终于将多余的半格卫生纸撕下来一样畅快，正要滋滋地喝一啤酒，只见旁朱砂晃了晃易拉罐，轻轻拉开金属环，砰的一声响后，白沫伴随澄黄了一米远。

细心如尹铎，将朱砂这短短几秒钟的异样收底，他低声问：“你需要我借你肩膀靠一靠吗？”

朱砂神情变化莫测，千言万语在她心中诚恳又真挚地化为了两个字——。

“你不用这么寂寞，蓝航这事八成是没完，”朱砂主动凑过去和尹铎碰了个杯，“咱们还真得‘来日方长’。”

尹铎：“…………”

“对对对！”

尹铎主动接话：“你站在坦克车等里对方开炮，而对方却拿了枪仰天一声‘去死吧’！”

“哦？”

海风呼呼往脸上拍，海滩上一片死寂。

向来不拂人薄面的尹检察官清了清嗓，老老实实接过啤酒喝了一，看他的表情应该是已经尽力保持安静了，但奈何这控制语言的大脑叶中它不听话，尹铎犹豫了半晌，嘴飞快一动：“简而言之，供‘邪神’，给你缓刑。”

尹铎睛一溜，幽幽开：“事先说好，我可不是挑事的人，但你的‘邪神’……”

自从那天夜在蓝航自建机场接到了温时良的电话后，十五岁的自己像厉鬼一样如影随形。

她过回，惨白的脸在月光下有些发青：“尹检察官您刚才说什么？”

两人对视了半晌，尹铎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密的睫忽闪几下，慢慢移开目光，漫不经心地喝了啤酒：“我还发现，你今天一直回避反光，亏心事多了，见鬼了？”

朱砂幸灾乐祸：“尹检察官最近过得不顺啊？”

洗脸、刷牙或是化妆，只要她一照镜，镜中女人的瞬间四肢变小，形枯，这张被昂贵的护肤品和医心保养的面孔渐渐褪变黄，活脱脱像一瘪的木乃伊，接着又变成她所恐惧的面容——那张十五岁少女的脸。

但他仿佛非常害怕朱砂真的靠上来一样，立刻补充了一句：“那就先从海鹅案说起吧。”

两人并肩坐在海边公路上，许久没有说话，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他们两个人一个是正义血的检察官，一个是游走在法律灰地带的投资经理，猫和老鼠坐在一起看海喝酒，这荒诞与刺激仿佛让海风中夹杂了无形的的静电，麻酥酥地过脊梁骨。

“朱小？”

“是啊，哪儿能比得上您啊，蓝航收购得顺风顺的，姓魏的小妖反抗了两次都被法官挡回来了，接下来你躺着收钱就行了。”

……任何会反光上都会现那张死人一样的脸，朱砂不懂，她气死的是一位九十龄的老人，为什么无法摆脱少年的自己？

“蓝航……你想说也行吧，”尹铎的声音听上去十分为难，“我其实不太兴趣，桃扬区检察院盯着我手上一桩刑事案，一天几十个电话来命，非特喵的要和我换，你要是先待了蓝航的内幕，我就把刑案给他们。”

夜沉，月光单薄，背后公路上的车声远了又近。

朱砂冷冷地拍手鼓掌：“尹检察官真是长情，都这么久了……我还以为你想问蓝航案呢。”

她面无表情地拿起一罐啤酒，将啤酒递了过去，底清清楚楚写着：再叨叨一个字，你和它一个下场。

朱砂正低望着黑的啤酒瓶，闻言整个人一愣，银白易拉罐如镜面反她后的景象——一个披散发的瘦少女满脸是血，瞪着仁惨白。

“我始终看不懂方成舟，这孙可能早就想卖蓝航了，”朱砂略微眯起，盯着远方的海浪，眸光雪亮，又像只狡猾的雌狐狸，“我约小魏先生吃饭的那天，方成舟伪装成专车司机送我回家，这个天然局得还漂亮的，符合我对于一个挽大厦将倾的悲剧英雄印象，可他用了一个本没什么卵用的东西来威胁我……那觉就像……就像……”

秋的纽港市早晚气温低，除了一些不怕冷只怕丑的人以外，大多数人都穿上风衣保。朱砂在雌激素的作用下整个人如同自带焚尸炉，随时随地暴汗，今晚门也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

“我发现你今天一直在看我，”尹铎淡淡问，“怎么？好久不见？你想我了？”

“闭嘴，谢谢。”

——没错。她见鬼了。

朱砂转过：“嗯？”

“这车主吧，是个暴脾气，前几天刚在菜市被一老太太碰瓷了，讹了他五万，心情十分焦躁，老太太他不敢揍，但这浪汉也敢这么欺负人。于是他二话不说下车把浪汉胖揍了一顿，以至于这位嫌疑人兼受害者现在还在医院抢救中。整个纽港市的公检法司就指着这个笑话当作毫无着落的年终奖了，这特喵的是能写教科书级别的民事纠纷。”

半夜从噩梦中幽幽转醒，蓦然睁只见天棚掉下来一瀑黑发，一张死灰的脸从长发里来，她陷梦魇中无法动弹，睁睁看着“少女”朝她脸上气，任由“少女”倒下的血一滴一滴落到她的脸上。

，然后四脚朝天倒在了早就稳、稳、停下了的车前。

“我有一个领导，说话从来不好好说，非要先讲一故事，让你总结有什么理，然后给你一个案，云里雾里说一堆，也不告诉你这个案背后有什么事，”尹铎叹了气，“我是检察官，我严格遵守法律，但我特喵的也在法律系里面，上司给你的案，有些是让你打赢的，有些就不让赢。”

而法院外抗议怒斥的人群中，“少女”站在第一排，惨白嘴一动，无声地了型：杀人犯。

朱砂迎上他的目光，平静：“是啊，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