咷笑浮屠双掌合十，明知故问：“滋味如何？”

“聂十七能除去练主，自然，是因他参透了练主的秘密。”他乐不可支，“而贫僧为何与他生隙，也正是因贫僧参透了他的秘密。”

僧人意外扬眉，呈上笑面：“见公大好，贫僧也安心了。”

信手翻云覆雨的快意直心，石瑨城髓知味，迷将细长十指逐一细审，良久才：“……无怪江湖中人对秘笈灵宝趋之若鹜。”

“找我秉烛夜谈？好雅兴呀。”聂放也不回，反提空酒坛摆了两下，“盟主真该早来一刻，有酒提味，便不会无话可说，没话找话。”

因如此，他在石家的地位才不致那般难看，年岁渐长锋芒渐，更得石中信的喜。

话音甫落，便有侍婢内送药。她乍见咷笑浮屠，顿然面无人，似筛糠。

咷笑浮屠双如镜，轻问：“公以为，只是江湖中人有此念想？”

聂放扫了房梁，毫不遮掩地嗤了一记

咷笑浮屠接过药碗，温言安抚：“莫怕，好姑娘，这次不取你的血。”

聂放撕着烧，时不时碰碰案几上的雕和卤生。他吃那样活似逃地府的饿鬼，倒不是吃相难看，相反还潇洒得好看的。但没历过几个荒年的人绝不会这么吃东西，丁末啃光也就罢了，嗑牙的小骨带骨并吞了也就罢了，连一星油光都不肯放过。

“……浮屠所言极是，是瑨城浅薄了。”立于不败之境，居于无敌之域，便能无限几于天……如斯迷梦，固然教人神往，却犹是迷梦。石瑨城原本心旌摇曳，如此一想当即惊一襟凉汗，对咷笑浮屠的惮警越发重。他权衡再三，：“既然如此，赤练主何故会败于聂十七刀下？浮屠既与他同仇敌忾，何以生隙？”

他扭断，将枯败枝叶摔离，素手木珠，纤尘不染。

皎月扎着他昏昏又昏昏的，他据此掐算时辰，心想以释之的脚程应已奚州地界，才到几分踏实。

石中信语气平平：“聂小友说笑了。关于秦门，关于笑风生，关于赤练主，关于灭谛刀谱，你我还有得可聊。”

石瑨城背倚警枕，病容青白而双殷红，而别有一番凛冽。他心念一动，凝神气于掌，翻手向册，百来张书页一刹俱断！

石瑨城上有礼，下戒慎：“浮屠予我这等厚礼，该如何酬答？”

“聂小友误会石某了。陶神医已将蛊毒一事悉数告知，又寻得了舒缓之，而今之举也是为小友着想。”

月照两地，辉映沉霜。

他卷走指上的酱，哼着一首十几年前时兴的艳曲，但因疼得要命，这曲也就哼得七零八碎，还跑了调。聂放在心里问候了咷笑浮屠的祖宗八代，狼似得了腕上的血痂，念着早前被取走的半碗血，一阵疼。

咷笑浮屠轻哂，金于刹那坼裂，浊骨凡胎毕现。

木门咯吱一响，更多的光涌来，耀着几上净白亮的骨。

咷笑浮屠：“贫僧不忍见玉有瑕，今白璧无疵，心愿既了，便是无上的酬答。”

咷笑浮屠造访时，石瑨城已将这卷游记看完了。

聂放饭饱酒足，瞌睡上，打了个哈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石盟主不说话。石盟主要聊陈年往事，等我把那半碗血养回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