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份多钟，姜玄还没回他。他盯着手机上的钟从12：01走到12：03，姜玄就是不回复，他心里又打起了小鼓，砰砰砰砰地，震得他腔都要鼓起来。然后就在他忍不住要了屏幕睡觉的时候，手机突然震起来——还是电话打来的连续震动，他一看是姜玄，赶快接起来，说：“小玄！”这声音里带着激动、带着调笑、带着惊喜、带着羞赧，尾音震颤，尖离开牙齿的一刹那，他的心都被勾起来了。

陈林这么想着，彻底睡不着了，翻拿了手机，给姜玄发了条短信，问他：“在什么？”

那边姜玄听他这么说，低声笑了笑，说：“嗯，中午好啊，林林。”陈林无声地咧着嘴笑，在床上翻了个，趴在姜玄枕上，半边脸贴上去，嘴上说：“你在嘛呢？”姜玄那边传来唰唰的风声，姜玄说：“正准备吃饭呢，我们组一起下来，他们刚好菜，我来给你打电话。”陈林问：“真的啊？”姜玄说：“真的呀！”陈林又问：“那你了什么？”姜玄报了三个菜名。陈林心里这才稳了儿。

困劲儿又上来了，他把面汤喝了，又把碗刷了，然后脱了衣服躺到卧室的被窝里，钻去拿被捂着自己，侧躺在枕上。

想到姜玄，他又不免有些气。想着自己早上心慌意的样，那愤怒早随着时间化了大半，剩下的一小堆，转化成酸涩的山楂片，积在他胃里，硌得慌。他怨的，一半是自己，但另一半，其实是姜玄。诚然他疑心姜玄，这是导致他恼恨的源，但造成这一切的却绝不是他。他心里只觉得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岔，甚至每天早上还能给姜玄一个的么么哒，但此刻这亲吻中都搀着半分的猜疑，像星火掉了粮仓里，你看不见它的时候，一切都相安无事，一旦看见了，轰隆一声，全烧了。

过了两秒，姜玄发了条回复“准备吃饭啦~”这波浪线浪得极为销魂，陈林看着都能想象姜玄装娘炮的那副死样，但又觉得有好笑，又回了句“吃什么？”

可是，他又想，那些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总想这些什么呢？姜玄也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时间，他总在这里思来想去，却是他的问题了。这下，他又忍不住觉得自己有可怜，姜玄也有可怜，但可怜在哪，他自己也说不，只觉得回想起早上的场景，心中便又酸又涩，像吃了酸李，甜倒不是不甜，只是还有酸味，充斥在腔里，顺着神经传到大脑，要许久才能散掉。

陈林又翻了下，面冲窗，睛对着照来

他虽然困，却睡不大着，侧着脑袋盯着床上的另半边瞧。此刻他不在学校、不与姜玄呆在一起，只有他一个人。之前他脑里杂七杂八的，一想着自己可能要一步评职称的事儿，一又想着自己今天对学生是不是有太凶了，又一想着自己今天吃了老李太太吃的，下午得给老人家送别的什么，老太太资历老，这东西不能随便吃了就完了。这些东西混在一起，直到他躺到床上，还在脑里余音绕梁。但过了一会儿，他躺着，慢慢心情又平复下来了。他看着空气、看着床边上的毯、看着对面的衣橱，心里想着今天早上，他还在这衣橱里，给姜玄拿了条蓝的领带，只这么看着空气，仿佛还能看到早上姜玄躺在那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