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爷、他、他爸当年就一直住这里，随后他妈妈嫁到夫家，再然后他爷、他先后去世，这条胡同的房年久失修破旧不堪，就成了现在这样儿，房本儿上主是他爸。

“……”陈嘉顿时都懒得说话了。

棉猴洗过几，那两层布片中间的棉，也飞得快差不多了

之所以是紫，因为是瞿连娣穿着小了就给他了。瞿连娣也没故意憋屈儿，是在东安市场排队抢到的一件冬衣，打折半价，但太小太瘦了。打折就好像占一大便宜，怎么舍得不买？买了却不合穿，又决舍不得淘汰扔掉，只能让儿穿了呗。

陈嘉脖上也挂着月票，就从他家胡同去，坐了几站地的无轨电车，就到职工宿舍大院那一站。附近他都很熟。那就是他们第四机床厂的职工宿舍大院，但机床厂有大几千名的工人，宿舍楼哪得那么多？哪能是人人都分到公家房的？能住职工大院的，都是厂里的理层、科室领导、级技术人员、工程师这个级别，然后再工龄和职称排大队分房。

是他自己家没有电话。自家都没安电话的人，当然也不愿打听别人家的电话号码。就假装当作全中国家家都还没安电话呢。

事的事儿，都这么可笑……周遥这小逗的。

厂职工宿舍大院是围起来的，前是一两米多的铁栏杆围墙，门还有带红袖箍的把守，明明白白地告诉陈嘉：住不起楼房的免。

陈嘉扒着栏杆多欣赏了两那些车，把那块领留在传达室，让值班的代为转，掉离开了……

“没电话。”陈嘉说。

厂里其余普通职工，就住自己家房，家里能是什么生活条件，你就老老实实住什么样的房。那时也没人买得起商品房，各家房都是老人留下来的，上一辈职工劳苦挣命大半辈分到的。

天空放晴，心旷神怡。陈嘉觉着，今天的空气突然都变得好闻了。

他过冬穿的是一件紫棉猴。

陈嘉说：“找周遥。”

其实后面也有能溜去的小门，比如周遥就经常不走正门。但是，陈嘉不知他应该找几号楼几单元，他只能走正门，问传达室。

“他家没安电话么？”值班员瞅他。

“知电话么？你打个电话给他家，让孩下来，或者我给你去叫。”值班员把桌上电话机给他挪过来。

传达室值班的瞅着他，有一定的警惕心和职业，打量他的衣着样貌：“找谁家？名字登个记。”

陈嘉属于没吃过猪但见过猪跑的，家里没车，没摸过车，但满大街跑的总见过。那时候轿车就是“老红旗”“老上海”，最时髦的“桑塔纳”“捷达”，面包车就是“金杯海狮”。

比如陈嘉他们家在南营房胡同的这间屋，就是他爷留下的房。

周遥？姓周的。值班员自言自语：“就是周工他们家那男孩吧？”

周日清晨的宿舍楼，安安静静，的人都穿着长款大衣蒙着围巾，蹬着自行车沉默而优雅地。院里还停着几辆轿车和面包车。

气本就不可能有，冬天取就是烧煤，饭才用煤气罐，煤气罐要省着用。大杂院里每的左边窗儿下是一垛冬储大白菜，右边窗儿下就是一垛蜂窝煤……有别的地方住谁会住这破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