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鸿沟

以瞿连娣当时每月一百几十块的工资，攒一台电冰箱的钱不容易，她是亲自走了一趟学校，到陈明剑工作的大学去，去谈买冰箱需要的数目，两齐心协力把这笔开销凑来了。

周遥一脸嘚瑟，赶把小黑包里东西掏来，就是几张票据单：“本来想拿给你妈妈的，还是给你吧！”

“能买冰箱的单啊！”周遥说。

陈嘉一句一句慢慢地说，难得讲这么多话。他和周遥面对面站在墙边，贴得很近，目光划过周遥的脸，往远胡同的方向看去，看那冰雪消柳树条的景致。

“什么啊？”陈嘉纳闷儿。

“你不是偷偷从你爸妈那儿拿的？”陈嘉问。

他献宝的表情和心情，就跟行政科副科长往他们家送冰箱票时候的表情语气是如一辙，自己先就激动动得不行了，特别可笑。

在他的今后，将来，一年又一年，恐怕再也回不去那样贫困、落魄、狼狈的岁月。所以，他今后再认识的人，分量也永远比不上周遥。

陈嘉一开始以为，遥遥是不是把在单位里到的冰箱票让给他家了？后来仔细一看，不是厂里发的那冰箱票，是可以走后门去“国留学人员服务中心”直接提货的单。这个不算正式票据或文件，总之谁能到个关系，就能去购买那些品牌的大件电。

，其实他人好的。”

“我们家有富余的，有三张条，我们家又不需要买三台电冰箱！难饭厅里一台，厨房里一台，我们家厕所里再摆一台？要那么多有什么用，为什么不能给你们？”周遥振振有词。

陈嘉在那一刻神非常复杂，望着他，沉默了好半天，应该也是很动吧……

“我不是偷的！”周遥一本正经的，“我就直接问的！我就说我想给陈嘉的妈妈送一个买冰箱的‘条’，行不行？我爸妈就同意了，为什么不行啊？”

陈嘉嘴角浮一丝小表情，心里其实很难受，笑了一下：“你怎么觉着，我们家买得起冰箱啊……”

“其实不贵的，只要拿着条去就成。”周遥说，“我爸说，这个条是给你原来价钱卖，不是外面二贩倒卖的。日立，跟咱们国产的‘雪’什么的，其实差不多价钱，质量还好！绝对制冷！……绝对不会让你再拉肚！”

那时就觉着，遥遥怎么这么。脑聪明，人又贴心，遥遥真好。

“而且质量更好，都日本原装的，可以让你自己挑你是想要日立的还是东芝的。”他讲得是，记特好，听家里大人说过一遍，就能原样复述。

一个多星期以后，瞿连娣往家回来她们家第一台品牌的大家电，日立牌的电冰箱。

那也是陈嘉人生中最低谷的几年，恰好就在这样的年月，他有幸认识周遥。

周遥差都忘了自己今天嘛来了，还是陈嘉说他：“你拿个小黑包，傻不傻啊？就跟咱们厂销售科那几个人似的，整天拎个黑包去拉活儿，贼贱贼贱的。”

……

陈嘉是会讲话的，只是平时不说，懒得说不屑说，或者就是没找到合适的人说。

陈嘉就用一条胳膊搂住周遥的腰，在墙儿下抱住了。俩人开玩笑似的搂搂抱抱，抚摸对方的发，揪一揪扯一扯，互相贱招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