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汽笛拉响，有人喊这服务员：“小妹快来，船要开啰！”

“话多！”小服务员不耐烦，把票扔给他。

甲板上有许多难兄难弟，不过大都是短途，到芜湖、铜陵、安庆什么的，一个晚上熬熬也就过去了。像他这远赴重庆还勇于天而眠的，还真没有。

“已经好了。”那人似乎在微笑，“所以没有传染的。”

人了。

他转面朝长江浊浪，自问：“重庆好玩吗？”

淳于扬

三伏天睡锅炉房，这么极端的自我戕害唐缈可不，他便去睡甲板。

船票当然是没错的，女服务员埋怨说：“那你怎么现在才来？再晚五分钟船开了，我们概不负责！”

那人也不隐瞒，说：“肺结。”

唐缈眨眨睛，决定相信他，问：“您去哪儿啊？”

“……”唐缈打算陪笑脸。

第4章江之三

一名貌似脾气很大的女服务员在拦着他。

服务员赏他一个白：“什么几等舱，你船票上写着呢，‘五等无铺’，就是没舱也没床的意思。你要么睡甲板，要么睡锅炉房，自己选！”

服务员转便走。

那人说：“。但这是为了保险起见，我的病刚好。”

“我听说过。”唐缈下栏杆，伸手来和他握了握，“我叫唐缈，同志你好。”

现在六五十分，距离长江客“三峡3号”开船还有十分钟，船票的小阿姨失主应该不会现了。

唐缈说：“上船就上船，不要推嘛！我都看了八十遍了，听说你们重庆全是好人，全是无产阶级革命家，我们南京人民一定要和重庆人民团结一致亲如一家……”

他的发剪得很短，眉极富神采，但大夏天着一只棉纱罩，把下半张脸捂得严严实实。

“我有票！”唐缈赶说。

唐缈问：“什么病？”

人家说：“呸！谁是你，赶上船！”

七钟开了船，他第一次游长江，打了血般亢奋，扒在船栏杆上迎风招展，激情澎湃地声朗诵：“啊——长江，我你！当我的思绪像野奔腾的时候，我怎能不向你大声呼唤！啊——火红的年代……”

唐缈吓得退了一步。

那人是个年轻人，多二十三四岁，嗓音低沉温柔，说标准普通话，落在听惯了工厂播音员在喇叭里啸叫的唐缈耳朵里，觉得格外悦耳。

唐缈拦住她问：“，我住哪儿啊？几等舱？”

工作人员停下手，他蹿上板：“等一等！还有我！”

“宜昌。”那人伸右手，“我叫淳于扬，淳于是复姓，不太多见。”

他扭望着船神，在工作人员准备收起板的一瞬间，他打定了主意，喊：“等一等！”

唐缈知他们这帮人：计划经济时代过来的服务员、售货员、售票员……铁饭碗捧惯了，虽说是为人民服务，但火气一个赛一个的大，不理不睬还算是客气的，指着顾客鼻骂的也不少见。

唐缈回，发现旁站着一个人，个足有一米八五，或者更些，虽然穿着洗得泛白的绿军装，袖还有细致的补丁，但看得肩宽腰窄，背直长，条顺盘靓。

“您不啊？”唐缈问。

边上有个声音很平和地问：“朋友，吃错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