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就跟着轰然倒塌了，血算什么，心肝肺腑又算什么，在虚无的灵魂之前，只是另一堆的腐罢了。他恨他他怎么能不恨他呢不他也许是恨他吧他应该要恨他的，他把什么都给了自己，他不拥有的好和愉、早已熟知的贪和丑恶，都一脑地了过来，唯独把灵魂藏起来，带走了，让自己永生永世都找不到，血里淌的是泥，咙里喊的是火焰，泥泞和烈火让他粉碎骨，没有血没有泪也没有声音，漂浮不起来了，就爬在地上，一寸一寸地挪动，在无穷尽的荒芜里煎熬着。

所以也终于到他吃所有的后悔了。谁又会比自己更后悔呢。每一件往事，只要还没有被忘记，就在鞭笞着他，倘若悔恨可以用血来量化，那这些被自己的悔恨打来的伤淌来的鲜血，恐怕早就让被空了。但是，在很早很早之前，死刑书已经下来了，那个死去的人对自己说，回锦，早晚有一天你会知，后悔是没有任何用的。所以你还是永远不要知。

五彩缤纷的景象面前，穆回锦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许多年前，还没有现在“这个”穆回锦的时候，他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然后，一步一步的，他被塑造起来，这电影给了他睛，另一给了他嘴……不不，怎么是电影呢，是他，他为他骨骼，他给了他血肤，他让他长发，他送给他一颗心，还有那下那玩意儿，也是他安上去的……他原本是泥土是尘埃连都一钱不值，他全心全意地塑造着他，他安心等着被塑造雕琢，一切都是如此地顺理成章，他从来没有想到，他在把灵魂带给自己之前，他消失了，灰飞烟灭，甚至连蛆虫都没有得到机会。

他觉得要自己回房间睡一觉，他

不知多久之后，那些绚丽却又光怪陆离的景象，如沙的海市蜃楼一般，缓缓地在前褪去了。穆回锦听见自己的心，觉到浑上下被彻底汗，耳旁远远近近的声音也消失了，起的让他疼痛，他却宁可让这疼痛更长一些，他知自己又一次熬了过来。

明知这是药效，穆回锦无法控制地咧开嘴笑了，自从上午他莫名其妙地回忆起太多陆维止的事情起，他就知他需要这些东西帮他渡过这个时刻，他没办法就这么挨过去，没办法一个人，没办法清醒。

是无数人同时在摔瓷，而他正居临下地看着这个场面，然后忽然下坠，踏到地面的一瞬间碎片化，从脚踝往上爬，把整个人都包住了。

他从来没有把死人当借，就算在现在这个爆炸一样浑浑噩噩的时刻，他都是清楚的，太清楚了，早在二十年前两个人见面的时候，他就知自己是彻彻底底无药可救的混恶劣。死去的人想让他变成更好的人，他给了他，无穷尽的，纵容，无穷尽的，妥协，依然是无穷尽的，可是自己的回报是什么呢，冷漠与背叛，他只要、酒、日夜颠倒、快活，一个人的快活。

他在某一朵朵的看见了人脸，或者说不是“看见”，他知有个人就在这里，他甚至不需要“看见”，自己漂浮着，日行三千里，但是又永远被抛在了后，他嘶声大喊此刻脑海里唯一的一个声音：谁说脑浆和不是一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