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靖和瞧著人门，只是不说话。

两人之间的情份，也不知究竟该说是厚或者薄弱，徐景同想了又想，依旧想不清楚。

「严先生误会了，在下只是偶然瞧见一场好戏，不免生些兴致罢了。」成奉清淡淡一笑。

当年严靖和悄悄使人突破重围，送他离开，究竟是因为情或者情薄，他至今仍想不明白。若是情，为何不愿让他遂了心愿，与主同生共死？若是薄情，为何偏偏百般筹谋，只让他一人离去？

他与这人统共也没见过几面，著实不知该说些什麽，若非知此人替傅桓报仇雪恨，又不愿在人前示弱，否则他连一面都不会见的。待阿杏送来茶，又怯生生告退後，成奉清方才慢条斯理地打开了话匣。

徐景同想到此，却是痴了。

人生於世，自有亲长友朋，他与严靖和却俱是孑然一，旁只馀彼此。是以徐景同才想不通，为何严靖和不愿要他为仆？他纵不是个伶俐人，但与主多年相谐，又是个忠心耿耿的，严靖和先前平白发了一通脾气，又斥责他使了手段敷衍，徐景同觉得自己实是冤枉极了。

徐景同一边思量著，一边茫然地瞪著一旁的西洋钟。

严靖和并未动怒，只是皱起眉，了些微不兴的神态，沉声：

他往日想过，总有一日要娶个温顺妻，生几个大胖儿，但不知何故，现下的他却忽然觉得，娶妻生彷佛也没什麽好，便说严靖和，虽有妻儿，却是无甚情，如今亦是久不得见，著现下情势，只怕往後也是天各一方，说起来也不过是徒增伤罢了。

「那便叫严先生罢。」成奉清施施然坐下，却是个泰然自若的模样，「严先生同徐先生这是怎麽了？方才徐先生便坐在汽车内，瞧著彷佛是气极了，两位想来是有了龃龉？」

「纵是好戏，也不必你粉墨登场。」严靖和沉声。

己捧一片真心，又睁睁瞧著那人轻蔑地扔下，连碰一碰都嫌脏了手似的，心中自是难受到了极。

没了严靖和这个主，他一介仆，又能什麽？

这些年来，他的日无一不与严靖和系在一，严靖和去学堂，他也跟著去，严靖和挂了军职，他便成了副官，严靖和当上大帅，他就是副官长，严靖和被人禁，他便暗暗筹谋，一边积累家底，一边想方设法营救主……若是没有了严靖和，他又该怎麽办？

「许久不见，严大帅近来可好？」

想到此节，他才发现自己从未想过严靖和竟会不要他，而严靖和既然不要他，他自也无可去了。

「与你何。」严靖和答得冷漠，毫不留情，「成老板莫非是閒的，这还当起和事佬来了？」

严靖和不答，反而嘲：「你可瞧过手下一个兵都没有的大帅？」

傅桓、傅师长、周参谋长……往日那些人死的死、伤的伤，莫怪严靖和要说「散了也罢」……现如今，便只剩下他们两人了，严靖和亲长凋零，亦无至，旁只剩下一个徐景同。而徐景同亲缘薄弱，又长年为仆，旁也只剩下一个严靖和。

「自是如此，严先生许是不知，在下这辈是不唱戏啦。」成奉清一笑，喝了一茶，放下茶盏琢磨了片刻，方才若有所思：「方才听徐先生说了些閒话，我瞧著，倒是严先生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