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的清晨有些微寒，前夜才下完一阵淅淅沥沥的秋雨，尹肃清刚走过抄手游廊，鼻间还能嗅到雨后淡雅的草香，忽然传来哗啦哗啦一片响，声振屋瓦，轰然作响。尹素璧被院里传来的响声惊动，慌忙将偷看的医书藏到枕底下，从屋里探了半个脑袋张望。尹肃清闻声走到后院，只见靠东的一方短墙倒了大半，零零碎碎的土块兀自未歇地往下，堆成了一堆。墙另一，谢少牧正挥动着宽袍大袖去鼻前飞扬的尘土，冠带整齐地立在尹肃清面前。带到尘埃落定，他所歆慕的人儿正惊愕于前的所见之景，谢侍郎目光炯聚，凝视着他，他的肃清穿着一净的青绿便服，衣服看着虽有几成旧，可上他白净的面孔，反倒是显得淡素尘。薛太夫人随之而来，朴素的布衣衫却不减矍铄，稀疏的银丝用一簪在

“少爷，您在朝廷上闲事也就摆了，都到人家的家里去了，人家能愿意么？”

有其母必有其，尹家的倔脾气真是一脉相承，发扬光大得很。

“他肯也得肯，不肯也得肯，”谢少牧一副信心满满、势在必得的模样，接着他将右翘到左上，向椅背一仰：“以前那小娶了京城的名偏房，现在人不在了，换本少爷住，我还没嫌那宅胭脂味儿太重。那个姑娘被他看上也是倒了八辈霉，连当朝元老府上的大门门首都还没碰过，人就没了。你真以为洪府的人里能容得了沙？本少爷这是在帮他行善积德，凭他那本事还想瞒过洪老爷的，真是不自量力，被他老知是早晚的事。”

☆、第二夜（二）

新买到手的小院里秽土瓦砾也是左一堆右一堆的，实在是一所废院，草堆里隐隐有霉之气鼻而来，房前后，着实没有半儿兴旺的样。阿荣逆料少爷是铁了心了要把这个宅到手，为的就是与那位三句不离的“尹大人”比邻而居。

阿荣这一句也是无心，却凭空提醒了他。

“呃，好像还有洪阁老家里的长孙也去。”

“我有办法了，”谢少牧把椅扶手一拍，叫：“肃清家旁边的那宅，是他安置的偏房。他上次赌局输我的东西，就叫他把这所宅卖给我，一笔勾销。”

“倒是洪家的少爷肯吗？”

尹监正是个孝，其父先逝，家中上有母亲奉养，下有手足相辅。尹母薛氏虽为年老，然有特识，神健旺，算得上是智妇。家中还有一甫过豆蔻之年的小妹，名唤尹素璧，也称得上是儒门之女。谢少牧曾听尹肃清提起过她好读医书一事。每每被逮到偷读医书时，薛太夫人总是沉着脸，维持着不怒自威的震慑力对尹素璧训导：“旁门左的书读多了，心就重了。”其余的半句废话都没有。思及此，谢少牧当着尹肃清的面噗嗤一笑，不因别的，若是这相同的话从尹肃清嘴里说来，语气如一辙，也不违和分毫。

事后楚幼安嘲笑过他：“这宅就是为了金屋藏的，只不过换了个主儿而已。”?

手中的茶盏里溢沁人心脾的白梅香，谢少牧泡茶时时常丢几片的梅去，不是附庸风雅，只是图个好闻，边嗅着清香边有意无意地留心了方才耳的话：阿荣这话，怎么听得这么耳熟？

还有谁？”

?　　第二夜（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