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睦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但此刻方源只觉得那温柔难以承受。

滴石穿，方源的心脏更是不比石，长久以来杨睦对他越来越不上心，到了今日，终于击破他的防线，令他一溃千里了。

他心灰意冷到连站起来都懒了，像个离失所的弃儿一样，独自盯着脚边的路面，视野范围内一片漆黑黯淡，只有一片片铺陈开来的上了年月的路砖。

方源不想让自己黑暗的一面波及到杨睦，他还想继续当杨睦的好朋友。

是沈雁鸣，此时他正在站牌前面。

方源今天本来有个小小的腹黑打算，他想跟杨睦在这个已经注定没有52路车的公车站上等个15分钟——不能再多，多了就过分了。

“哦……”杨睦蹲了一会儿，见方源把埋在膝盖里没动静，只好拍拍方源，“那我走了。”

学校旁边的8路车站牌不在此，而在稍远的另一条路上，平时方源并不坐。

其实杨睦并不知，方源乘坐的52路公车，今天已经改了。

而方源本人肯定是知的，因为他早上就已经改乘了8路车去上学。

然后方源就可以发疑问“怎么车还没来？”，假惺惺地去看站牌，接下来惊呼一声“这车没了！早上还有！”

方源觉得自己的计划堪称完，既可以延长两人的聊天时间，又不算太过分。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一切都成为了泡影。

抢在杨睦开前就说：“你去吧，我的公车也快来了。”

方源抬时，正好看到了沈雁鸣及其背后的天空，那里没有星辰月亮，仿佛被幽冥的力量控制着，压得人不过气来。

他知自己小心了，他本不该这样狭隘。可是他控制不了这突如其来的低落差，就像是被人捧到了天上，又重重地扔了下来。

“嘛呢，站累了？没有吧，平时站得比今天都久。”杨睦把车停好，也蹲在方源旁边，推推他的肩膀。

方源目送着杨睦渐走渐远的背影，继续维持蹲在地上的姿势。

他今天白天策划这个小曲时，一个人傻似的笑了很久，一直笑到杨睦用作业本直敲他的脑瓜。

直到杨睦走远了，方源才抬起来，嘴角终于不受控制地一抹自欺欺人的笑意。

后传来一声惊呼。

大概是方源蹲着、而站台上不止方源一人的缘故，沈雁鸣刚才没看到方源，直接绕过方源走到站牌那边去了。

方源猛地抬起。

而沈雁鸣，却穿着一颜鲜艳的浅黄衣衫，肤白如玉，明眸皓齿，就这么浑泛着柔光一般地站在那里，仿佛东方神话中的朱雀

反正他偶尔任一次，耍耍小心思，也不要吧！

“啊！52路呢！！”

路砖上历经千百人践踏的破败青苔，引了他的注意力，渐渐腐蚀着他的意识。

杨睦为了一件听起来是可有可无的事情，撇下他跑去找女朋友，在他的心罩下一片沉重的影。

“我肚疼而已。”

虽然他把话说得潇洒，但他并不开心。

再接下来，他就可以要求杨睦跟他一起走到位于另一条路的8路公车站，继续等8路车。

方源知自己不善于掩饰情绪，他为了让自己脸的变化不至于影响杨睦，就直接蹲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