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面也不能当饭吃，饭都吃不上了，哪还顾着面。家里劳动力少，又摊上我这个病秧，拖垮了整个家，那时候多个劳力能多赚工分，分到的地也更好——劳力不足好给田也浪费了。不夸张的说，二哥上大学真是从家里逃去的，你爷爷没文化大字不识，支书来说了几次都没用，最后急得没办法，看着报的期限要到了，气急了就说这是党的弟兵党的儿，要服从党的安排，你说了不算。你爷爷起锄就把支书赶了去——我儿什么时候成了别人家的了！？”

上大学阿爹差没让他去，那会儿我才知二哥给我看病的钱就是他攒的学费。”

顾怀宴说：“哪敢让你给我打。”

晚上睡觉的时候，顾明玉又失眠了，这半个多月来，顾明玉没有睡过一天好觉。边的纪林远一如既往睡成了一猪，顾明玉气不过，伸手去他的鼻，纪林远打着“呼哧”醒来，睛眯成一条，糊地说：“唔……明玉别闹。”

陆宴声音很低，顾明玉必须竖起耳朵才能听清，“自从我去了叔那儿，就一直给叔打洗脚，叔现在不要我了，便连这小事也不让我吗？”

这事顾明玉也知，直到他生那一年，顾怀立才还清了那笔贷款。顾怀宴的妻人好，就是也是个命薄的，结婚没几年，下工搭人顺风车，转弯时从车上摔下来，人就这么没了，据说小婶那会儿已经怀，一下失去妻和孩，可想而知顾怀宴是什么心情。

“哈哈哈。”顾明玉和纪林远笑得前俯后仰，陆宴也躲在后面偷偷地笑，气氛一时好上不少。

脖上都是纪林远呼的气息，搅得顾明玉得不行，想推开大个是不可能的，这家伙一条胳膊有千斤重，往顾明玉上一搭，一整夜他都别想动弹了。顾明玉动不了，只能闭着躺着，耳边是纪林远的呼声，缓慢规律，鼻端是纪林远的气息，那气息熟悉到令人安心，顾明玉没多久也跟着睡着了。

“叔，我给你打洗脚。”

顾怀宴沉默良久，直到顾明玉上楼回到自己房间，才隐约听到他说了句什么，只可惜顾明玉已经听不清了。

顾怀立在清明节前院，他原本黑亮的发，只这半个月的时间就白了一半。

胡珍去世后第一个清明节，顾怀立首次看到那块墓碑，碑上的女人穿着一华丽的旗袍，那是去年顾明玉特地找人定制的，胡珍很喜，刚拿到手就穿在上嚷着要去拍照，这也是胡珍最后一张

“后来爹妈都去世了，二哥跟明珠的妈妈离婚，那时候已经分家，大哥大都各自成家了，二哥怕我没人照顾，张罗着要给我娶妻，”顾怀宴顿了顿，在他后，陆宴面无表情，垂在侧的手却攥着，指尖都泛白了，“二哥手里也没钱，就拿了工作证到信用社贷款，这才让我娶上媳妇。”

“爷爷不让我爸去上学么？那可是大学啊！那会儿才七零年吧，考还没恢复，得靠推荐才能上的，说去多有面！”

顾明玉怕顾怀宴提到他妻伤心，连忙打断，“今天很晚了，小叔你也该休息了，咱们下次再聊。”说罢拉着纪林远就往楼上跑，跑到楼梯转角时，听到陆宴的声音。

说着就伸手搂住顾明玉，把脑袋埋在他脖里，迷迷糊糊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