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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回tou看了我一yan,拂过我的发ding:“回床上去,锁好卧室。”
我下意识拽住他,急得说不chu完整的句子:“你不能chu去!她是……疯子!我……我不一个人……”
他脱开我的手,慢慢拧开防盗门上的锁扣,闪shenchu去,立刻把门重新关好。那女人抓住他的tui,jin绷发白的指节rou皱了他平整的ku脚,我看见他弯下腰,温柔地握着她的手,试图架起她。
平心而论,那女人苍白而枯槁,几乎不可能威胁父亲的安全,但她yan睛里始终燃烧着疯狂的火焰,炽烈得像能吞没一切。在我屏住呼xi,生怕哪一瞬间她就把细瘦尖利的指爪伸向父亲的hou咙时,她家的大门猛然打开,一个少年惊慌失措地跑chu来。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江上客。他明显不合shen的宽大衣服上满布褶皱、油污和焦痕,脸上初生的胡茬在昏暗的灯下形成柔ruan的青影,但这些全都无损于他的容貌——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在秀mei与英ting之间达到某zhong微妙的平衡。这副容貌,以及他好听的名字,不禁让人推测,那疯女人曾拥有一段如何清新又绮艳的韶华。
父亲帮他把他母亲扶回了家,第二天晚上他拎了半斤苹果过来dao歉。他刚上高二,下了晚自习回来要安抚母亲睡下,之后还要写作业,一不留神趴在桌上睡熟,连母亲跑chu去都没听见。至于他父亲在哪里,他母亲又是为什么变成这副模样,他不提,也没有人问。母亲留了一个苹果,余下的仍替他提回家里,父亲为他打开门,说若他念书辛苦,请他有事随时来我们家里。母亲看父亲一yan,轻轻叹了口气,到底没有说话。
父亲找不到新工作。母亲开始白班连着夜班上,周末也不休息,她以rouyan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父亲渐渐承担了所有家务,终于学会像母亲那样老练地漂净衣服上的泡沫。有一天我看见他在楼dao里踢到一个霉烂的苹果,迟疑了一下,还是捡起来拿进屋里。
江上客偶尔送吃的过来,以馒tou居多,过节时还有饺子——他说学校每月发食堂餐券当作生活补助,用不完也是浪费。母亲父亲都不愿收,他就堵在我回家的路上,把报纸和塑料袋裹好的、犹带热气的食wusai进不懂得拒绝的我手里。于是母亲主动去帮那女人洗一次澡,回来说,江上客的奖状贴了满墙,那女人在其他地方luan涂luan抓,唯独对那一面墙宝贝得很。
过年的时候,母亲请江上客母子来我家一起吃饭。他穿了件很干净的mao衣,整个人明亮又随和。母亲接下他提来的一小袋jidan和几把挂面,帮他安顿好那女人,请他在屋里随便看看。他翻了翻我的寒假作业,目光很快被属于父亲的书橱xi引了。
书是最大的奢侈品,尤其是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因为母亲不愿意给我买一本六元钱的,我被老师罚站了整整一天;我的练习册全都是母亲去书店一个字一个字抄回来的,而且zuo完一遍之后还要ca掉答案重写一遍。父亲藏书中我唯一能看懂的,被手指磨mao了页边。
当江上客惊喜地翻开一本印满了各se符号与图形的大书时,我突然发现他几乎和父亲一样高了。
即使无数次从他手里接过馒tou,即使坐在他自行车的后座上去学校,即使他能解答一切我解不chu来的应用题,一直以来,我始终怀有某zhong莫名其妙的优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