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黛仙如今正是风得意的时候。她傍上了总务司司长，下正在城中的官僚圈里左右逢源。十年受苦，一朝麻雀变凤凰，便迫不及待地享受起名角儿的待遇和排场了。司长大力捧她，要什么给什么，惯了她的不知天地厚。

叶小蝶静了一静，抓起桌上的面，一声不吭地朝苗黛仙扑过去。竟是冲着脸去的

，不要碍了旁人的事。”又冲一个正往外躲的坤伶：“你，说你呢。东西碰坏了，一声不吭就想溜，没这个理吧？”

叶小蝶冷笑：“你不用在这儿同我装可怜，龙就有理了？总归都是你们荣升科班闹的，你不赔，我找你们班主赔。”

这话一，着实说到满场人的心坎儿里去了。从来戏班规矩大，名角儿私房场面也分等级。除了梳的跟包的之外，牌的角儿还可以带八名左右的文武场面，二牌可以带琴师鼓师各一人，三牌就只能带个鼓师了。至于二路以下的演员，照理来说是不能带乐队的。苗黛仙这资历不够的后生晚辈，竟然照最的规格带场面，把许多前辈都压了下去，叫不懂规矩。

叶小蝶眉一拧：“衣上粘在颜呢！你当我瞎啊？”

那坤伶梗着脖，声音有儿慌：“谁碰你的东西了，你别诬赖人……”

苗黛仙一向以路的角儿自居，打从科，一路顺风顺，何曾当面遭到过这样的没脸。所以听见叶小蝶的话，当场就变了脸：“你说谁臭讲究！”

她这话一，满场皆静。就是下等窑里的老鸨，嘴也没有这么脏的。叶小蝶堂不假，但那已是陈芝麻烂谷的事儿了。梨园凭本事吃饭，且戏和娼家论起来，都是下九，没有拿说嘴的理。

他们私人用的这些化妆的东西，都贵的。别的不说，光那一个镂雕的匣就值多少大洋呢。那小戏哪里肯认账，把帕一绞，竟然摸着睛哭号起来：“你叶老板财大名大，怎么欺负起我一个小龙来了……”

那小坤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苗黛仙不了：“什么叫我们荣升科班闹的？叶老板说话可要讲理。”

苗黛仙砸钱挂牌这个事儿，同行其实都听说过。但这样敢当面给人没脸的，叶小蝶还是一份儿。如今何翠仙不上台，荣升科班就以她和杨银仙为大了。人的脸，树的，哪能由着叶小蝶说撕就撕呢。于是当即把脸一拉，什么风度规矩也不顾了：“你骂谁是？一个卖的兔，上下粪的烂`货，倒教训到姑上来了！”

叶小蝶不论名声如何，本事是有皆碑的。且以他的儿，本不把苗黛仙这角放在里。于是挑衅似地笑了一下：“谁应了谁就认了。钱买牌，砸银备场面，满梨园行谁不知呢？也不想想凭你那两嗓叫，墩不墩得住。”他转向戏提调：“要我说，乐队还是用公中的，让蔡老板的琴师上台吧。座儿是来听戏，又不是来听胡琴的。”

叶小蝶不耐烦地看着她：“自然是你们闹的。满屋都是角儿，你当自己有什么了不起？要带私房场面，也不瞧瞧自个儿不得上。黄应天黄老板那么大的角儿，也就带了一个琴师一个鼓师。你倒好，二路的货，倒准备了一整个戏班带过来。唱得跟掐脖似的，臭讲究倒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