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不明真相的百姓，只萧氏是犯下谋逆的大大恶之徒，哪里会理会这谋逆之罪是虚是实，纷纷喝彩叫好，一声声犹如利箭，直扎在萧行幼小的心，刺破那温情脉脉的表象，血淋淋将这世间的险恶与残酷铺展在他面前。

但这些时日家逢剧变，他已学会了沉默为先，记得母亲的叮嘱，知这是自己日后的师父，来救自己去的。于是抓这男衣襟，弱声：“师父。”

多年后，萧忆情才终于明白，母亲那日中所言，是“不要复仇”，但一切都已太迟，再不能回。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自在喜。这一句母亲的祈愿，终成了空。

那一天，正是萧伯昭及其家众被斩首弃市的日，蝉字抱着尚且年幼懵懂的萧行，站在法场的围观人群之中，看着昔日疼他的萧府众人接连被斩于刀下。

不及而立之年，若说是驻颜有术，也太勉了些。

萧氏数百人的鲜血，血染十数里长安街，那血映在萧行中，又落他千疮百孔的心里，化为仇恨，荣发滋长，从此后，这世间不再有天真无邪的萧氏幼，唯有矢志复仇的萧忆情。

他被蝉字了，动弹不得，连声也不能，他徒劳地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睁睁看着至亲之人血染法场，看着那明晃晃的大刀夺去他一个又一个挚之人的生命。

他实在年幼，并不知诛灭九族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知复仇究竟要付什么代价，只是心被一大的不安所笼罩，抓着蝉字衣襟的手更用力了些。

“嗯。”蝉字淡淡。一双盯着怀中小小孩童，问：“你是想要安稳一世，个寻常人，还是舍弃此喜乐，为萧氏复仇？”

“倒还算有些骨气。”蝉字，语气中并没有赞赏意味。

这仇恨，生于边疆，不曾经历萧府之败的肖衍会不了，生于闱，数度被害的元澈也领会不得，这血海仇，唯有他一人背负，萧氏之殁，也唯有在他心中，才如此刻骨铭心。

他所不知的是，蝉字素有妖之称，只因情不定，修习邪门功法，容颜数十年不老，寻常避世而居。萧氏族灭，朝堂官宦自不用说，名门正派亦没有敢接下萧行这个手山芋的，也唯有蝉字这般不拘世俗的绝手，才敢替萧氏保下这一缕血脉。

待母亲行刑时，她一看到了人群中被蝉字抱着的萧行，霎时泪如雨下，无声地说着什么，却被淹没在周围百姓的喧闹声中。

萧行怔了怔，想起父母兄弟在狱中所受□□苦楚，心里竟涌上一阵陌生的觉，只恨不得能破了那座天牢，将他们都救，便睁大双，定：“徒儿愿为萧氏复仇。”

起初，他尚且还能受到悲痛，泪从里争先恐后的涌，打襟，待这场酷刑终结之时，萧行的双目已经涸，三岁这年的这一天，他尽了一生所能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