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长林一直在看护他，这人只需要呆在咫尺外，就能够把凉薄夜悉数化开。曲鸿忽然觉得十分怪异，不是被他凝视着，还是躺在他的面前，觉都奇怪极了，风长林的呼声清晰可闻，目光不意间填满了每个角落。他躺在燥蓬松的草垛上，却好像躺在千万针尖上。

曲鸿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扯了回来。

曲鸿这才注意到风长林只剩了一件里衣，白的袖上也沾了血，贴的布料看起来单薄极了，他脱而：“你不冷么？”

风长林重新坐回到床边，有些窘迫地看着他：“你不希望我走？”

他的衣服从肩上落，他低看了看前，绷带越过肩膀缠了好几圈，缠得整整齐齐，他问：“是你帮我包扎的吗……”

对面的人笑着反问：“还能有别人么？”

了地上，使劲踩了几脚。

曲鸿几乎已经忘了这件事，但此时此刻，他凝着风长林的睛，一度遗失的记忆忽然自己找了回来，重新拼凑成片。他隐隐约约地想起，当那只简陋的风筝随风飘行，在晴朗的天上飞翔的时候，看起来是很漂亮的。

他们绕了那么远的路，最后终于回到了同一个地方。

曲鸿无言以对，他以为醒来后，等待他的会是一场审判，至少是一通谴责，可风长林在他醒来之前便原谅了他，只是在等着他亲说来。

那时的曲鸿还不明白义父的意思。

纸糊的风筝终究还是破了一个大，再也飞不起来了，很少有东西能够长久留存，不你多么心地保护它，它也总有腐朽破损的一天，风筝如此，回忆如此，人亦是如此。

曲渊对他说：“你有你自己的路，不必像我一样。”

“……你上和，你走了我会冷。”

额很凉，掌心很，风长林皱眉：“你果然发烧了，还是躺下再睡一会儿吧，”又往窗看了一，“我现在就去城里一趟，或许药铺已经开了。”说着起要走。

风长林摇：“我不冷，我一直在运功御寒。难你冷吗，让我看一看。”说着抬手摸上他的额。

他觉得害怕，怕自己真的有了弱。

曲渊叹了气，弯腰把风筝捡回来，将足印踏的灰尘仔细抚去，重新给他。

他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亦不敢看对方的睛。然而下一刻，他却被一双手臂揽过

曲渊对他说，玉笛剑法的妙在于从不依赖外，以心为刃。你越是依赖什么，它越会成为你的弱。

他撑着坐起来，手臂几乎使不力气，动作太过唐突，牵动了前的伤，又是一阵剧痛。

风长林立刻倾扶住他：“你小心些，别再扯开了伤。”

原来他并非不喜温，也并非生来就擅长伪装，他的并非牢不可破，甚至比一只纸糊的风筝还要不如。他既痛恨自己的弱，又恨不得卸下所有盔甲，将弱之尽数袒在对方的底，以骗取手可及的关怀。

他把风筝拿回罗刹谷，玩了一个夏天，扯着长长的绳在空谷里奔跑，看着风筝在天上晃悠悠地飞，一不留神就倒栽下来，摔泥土里，每一次他都把泥土仔细掸净，他像保护一件珍宝一样，保护一只简陋的纸风筝。

就像第一次相遇时，他原谅了自己的顽劣，选择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