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他边整整十年，到来，仍旧半真心也无。

车驾停在府外。新帝下旨，允他辞官，扶宁侯棺椁归冀州。

谢府，左相萧隗望着一素衣的谢晖，问。谢晖淡笑：“归冀州，佛门，愿陛下江山永固，阿衍泉下安宁。”

一番，便也生了妄心，想裴衍待他，也能有几分真心实意。

“无妨。”他摇摇，吩咐，“端上来。”

若非国事，那一双志趣相投的少年人，自当纵情山，一世无忧。

“裴卿有所不知，朕仰慕裴卿已久，才生了造反之心，不对裴卿事事应允，裴卿又怎肯伴朕？”

裴衍望着他，忽然低低一笑，不同于这十年来的假意逢迎，当真是真心实意，是那个风姿卓绝京都的宁侯，才会有的笑容。

他对人朝思暮想，一朝得到，自然百般。

“你待他如此，可宁侯昔年到底是离你而去。”萧隗低叹，“予远，你心中可曾有怨？”

佛说八苦，有曰求不得。

宁侯裴衍，他转投贼，祸朝纲，纵然如今复国，百年之后，他也逃不了这佞之名。陛下复他宁侯爵位，是想了结“南康王”之名予他的屈辱，可世人不知内情，只以为新帝亦不齿其所作所为，只碍于亲缘，难以言说。

“是。”裴衍，目光中厌恶之意，再无遮掩。

谢晖轻笑，由侍童服侍披上披风，走风雪中，再不回。

“千秋声名，换你十载伴驾。朕以为甚可。”

他知时日无多，拟好遗诏见过太后，便召了裴衍来。

人依言，酒夜光杯，却是了鸠毒的。

“朕要死了。”他端详着裴衍的面容，低低笑，“这些年，裴卿不情愿罢？”

“右相谢晖，在新朝仕。旁人他是为陈郡谢氏，可我知，他是为了我。”

“自可。”

摸着他线条优的下颌，“若要他不死，朕也可派人照料，让你接他走，是朕的恩，裴卿，你可记得？”

萧隗目送他远去，良久未动。许久察觉面有冰意，才发觉不知不觉间，早已泪满面。

他端起鸠酒，一饮而尽。

裴衍环顾四周，数十兵士剑不动，若他不从，想必会即刻动手。

他允他接走林泱，便是存了这份心。他那时却不明白，他们早已不共天，那恨，又岂是他一时心所能消饵的？

薛崇终于放了心。

“太傅今后有何打算？”

一晃十年。裴衍仍风华正茂，他却风烛残年。

“时候到了。”谢晖听到铃声，起，“多谢萧相相送。来日萧相闲暇，可来冀州。”

“我字旷，他字予远。我们不是少年相，是期许百年。”

他求得端朝光复，求得谢氏荣华，却唯独求不得同裴衍的一世白。

知晓将死，裴衍也再无所顾忌，他瞧着薛崇：“弑君夺位，私情朝，百年之后，不怕史家诛笔伐？”

谢晖摇摇，声音了丝悲意：“国事误我，非阿衍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