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步上前向老东家问好，大江先生见到他也欠行礼，恭恭敬敬说：“孟老师，你好。”

大江先生说：“来看我一位老朋友。”

师生二人祭洒完毕，结伴返程，电车上不兴聊天，闷坐了一个多小时，大江先生忽然说：“孟老师，我要在这一站下车，失陪了。”

“大江先生。”

到站后孟想起相送，大江先生下车走上站台又转面向车厢，孟想以为老人还有话说，等在门不动，这时对方了一个令他大惊失的姿势，只见他摘下帽，向孟想鞠躬，腰弯到了60°以上，满霜雪中已看不到一乌丝，车门在这一瞬间关闭，列车启动风驰电掣发，载走了孟想的惶恐。

孟想照着工给的编号找到田的墓地，他的后事是保险公司料理的，前妻孩均未参与，这情况在日本社会很常见，离婚的夫妻是陌路人，离巢的孩是不归燕，孤独死就成了独老人的必选结局。

孟想看看他旁的墓碑，见上面刻的墓主名是“八尾翔”，想起这是阿橘亡夫的名字，不禁吃了一惊。

他把买来的鲜放在墓碑前，三鞠躬，双手合十念了十遍往生咒，祝愿老人能在彼岸过上期望中的幸福生活。

这下也等于说请了他和阿橘好的原因，这世上多的是人走茶凉的势利，像大江先生这样好友过世几十年还时常祭拜，并一直关照对方遗孀的人真算得上恩义厚，比起里那些大仁大义的贤士也不遑多让。孟想由此愈加敬重他，更想同他亲近，与有德者谈心舒畅，就是大江先生的敬语太过庄重，好多是日常用语里没有的，寻常日本人听了都吃力，他一个外国人更是费解。

孟想知他们这一代人的礼仪观神圣不可侵犯，再别扭也得接受，行完师生礼后笑问：“大江先生，您也来扫墓吗？”

这老爷是典型的旧式日本人，礼术规范到刻板，自从孟想去素描教室上课，为学员的他便改换称呼，见面必说敬语，一丝不苟奉行尊师之。

孟想一路慨万千，忘记提前给顾翼发消息，下车后才打电话通知他自己到了，顾翼说他

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大江先生临别时所行的是学生恭送老师的大礼，在日本教师是非常崇的职业，与医生和国会议员并称“先生”，大江先生尊重的不一定是自己这个人，而是自己目前所属的“老师”这一份，这尊师重的神植于他所受的教育和传统，当年的日本正是凭着这神发展壮大，跻近代列行列，后来又在一片废墟上实现了战后的经济腾飞。而他们固守的这神，不都发源于古代的中国吗？上下几千年，诸百家留下多少宝贵财富，如今几乎湮灭在工业化的车下，却为别的国家所守，这现象发人省，值得反思。

至将亲人的遗骨葬在自家院落内，与死者和谐共。

早的光还很稚，寂静的墓园像个睡懒觉的人，沙沙晃动的秃枝是他轻微的鼾声。孟想见这里依山傍风景清幽，索沿着羊小逛一逛，绕过一个弯，忽然看到熟悉的影。

大江先生读懂他的神，主动解说：“这位就是阿橘的先夫，我和他是中同学，也是莫逆之，他去世以后每年都会来探望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