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是谁？我的，不过是一个幻梦罢了。

他的脑海中，又现了那张独特的东方面孔，雌雄莫辨，独一无二。

顾恍若未闻，径直朝前台走去，越是走近，越能看见门里透来的光影。上一次，他是从台前走到幕后，这一次，他是从黑暗走向光明。

足足十八年。

情和疯狂，只有一线之隔，布特恩曾经以为，那个故事，只是讲一个痴情的东方女，上了一个薄情的西方男，可现在，时隔多年之后，他终于懂了，他当年所看到的，只是最浅显的表面。

在另一边，那个监狱里的西方男，在从容不迫地行他的表演。

满地鲜血之中，那个穿着和服的影，缓缓倒下，就如戏剧之中的乔乔桑，告别

“他以为我不他。”

蝴蝶，蝴蝶，蝴蝶，一只只五彩斑斓的蝴蝶，包围了他，捕获了他，他，才是这个幻象的本源，他，才是真正的蝴蝶夫人。他的，也许不是时佩璞，也不是其他，而是他本人，的内心。

他放声大笑，在剧烈的幻象和扭曲的现实之中，拿刀割开了自己的咙，这个西方男人，到了最后的时候，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情从何而来，时佩璞没有骗他，是他自己骗了自己。

与此同时，远在东方的一间剧院。顾面无表情地坐在梳妆台前，拿起胭脂，在脸上，镜里照他完的妆容，那是戏该有的装扮，他角桃红郁，线上挑，满珠翠冰冰凉凉，助理为他穿上华衣，恭敬地说：“迎您回来。”

蝴蝶夫人乔乔桑，是一个奇特的女人，她一方面着她的丈夫，卑微到了极致，一方面在知丈夫变心之后，又毫不犹豫地匕首自刎，完全没有一丝犹豫。可是人们通常看到的，只是她痴情的一面，却看不到，她绝情的一面。

他想了起来，很多时光，很多故事。

这歌剧，不是在歌颂可悲可泣的伟大情，而是在告诉人们，情的末路。

那是最经典的最后一段。

他走上舞台，台下座无虚席，满场寂静。顾动了动嘴角，忽然抬袖捂面，吚吚呀呀地唱：“小女名祝英台……小女扮男装书院……教世人知粉红不让须眉……”

那光，太耀了，简直要把他整个人都化掉，他习惯了在黑暗中生活，又怎么能再一次暴在光明之下。

“其实，我也不知我的是谁，直到今天，我终于醒悟，从多年前的那一天起，在我听到那剧目的那一刻起，我就上了她。啊，我她，尽她，是一个谎言，被一个男人编织来……欺骗了我……”

那又怎么样呢？

“我以为我的是她。”

而死，可悲可泣的蝴蝶夫人乔乔桑，也站了起来，鞠了一躬，他看着天穹，如在发表最伟大的演说一般，从容地说：“你好，蝴蝶。”

那个唱段，从男人浑厚有力的嗓音里发来，竟然是如此的疯狂和可怕，他低低哼唱着这一段，反反复复，断断续续，那段旋律，不知何时，已经被他铭记于心，刻在了灵魂里。

他清了清嗓，发了一声低鸣。

他摆着衣衫，唱着那首歌剧，他一直以为，他最喜看时佩璞的表演，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他最想要的演员，是他自己。

“可那又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