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良久，他才抖著手，抚了抚安平一过肩的长发。的泪滴落在那柔的发丝上。

安平竟然又笑了笑，嗫嚅似在要说话。

平平，平平。

他重新张开，上坐起探看躺在他边的安平。

丽而无望，

平平，是我害了你。

四十六

“平平！”宋扬觉得自己的似要炸裂。忙抓住安平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瘦到脱形的面孔，“平平，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那圆膨大的肚腹里育的不再是一个新鲜可的生命，而是一只正在夺走安平生命的鬼。它不知餍足地吞噬著安平的生机和血。安平一日日枯瘦萎缩，它却还在疯狂生长。等到瓜熟落，婴破腹而，那时安平的最後一滴血也会被它殆尽。

清晨，朦胧的亮光从没有被窗帘遮挡的玻璃窗中透来。宋扬的太隐隐地动，缓缓睁开睛。

满青丝，一夜白发。

很疼，视线里一团模糊的灰白。宋扬又闭调息片刻，脑才觉清醒些。

宋扬忙贴耳过去，听到那微弱的声音断续地重复，“豆豆，宿恒，豆豆……”

浴缸中纹扰动。宋扬急切地将安平抱得更，“平平……”

每晚宋扬放好洗澡为他清洗，抱著浴缸里那四肢瘦，却著一只硕大腹的畸形躯，心底在层层裹缠的悔恨和绝望之外，甚至会突兀地萌发恐惧的情绪──

“平平，平平……”他压著声音一遍遍地呼喊。

宋扬抓机会给安平了安胎药。药里有轻微的镇静作用。安平渐渐安静下来，卧在他的臂弯里，合上睛睡过去。

往常他这般呼唤，毫无例外得不到半回应。安平早成了一块死木，除了呕吐时会发一声响，就算难得从昏睡中醒来片刻，睁著睛也五尽失。

这回安平却动了。他吃力地抬起被削成细线的手指，想要碰宋扬的面颊。

安平以都可察觉的速度迅速地瘦下去。

宋扬已经可以预见不久之後的结局。

安平安安静静地睡著，恬静的睡容，像一只乖顺的瓷娃娃。只那一灰白的发，像受惊的蝴蝶在宋扬的指尖颤动著。

一直持续到後半夜。肚里的胎儿疯狂地挣动。安平疼得连都困难，自的行径被迫中止。

他拒绝，没几天演变成机自发地抗拒。就像重症厌症患者，过去再喜的，如今都成了诱发胃无休止痉挛收缩的毒药。不等宋扬掰开他的嘴将去，单是闻到一丝丝气味，安平就会吐得昏天暗地。

一望之下，却如泥塑木雕的死愣在那里。

在他第三次呕胆昏迷後，宋扬失去了迫他的胆量。每日只能靠静脉注营养、白质勉维持的基本需求。

就这样不到十天的时间，安平四肢躯的肌如被刀片一一削净，只剩下一副嶙峋骨架。加上他不哭不闹无悲无喜的呆滞神情，活似在地下埋了千年的人尸。

生命牵连著死亡。鲜活的婴孩绽放在枯萎的尸上。

泪毫无征兆地涌，一滴滴都沾在安平貌若骷髅的脸上。明明已是让人心生畏惧的样貌，却偏偏得像即将被暗夜吞没的晚霞。

这一夜疲力尽。宋扬抱著安平躺在床上，一闭上也睡著了。

四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