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尸既不晓得痛，也不知怕，边涌澜能令活人胆怯心寒的刀式对他们起不到半分震慑，尸汹涌，这一刻斩方寸清净，下一刻便又陷重围。

原来先前不是不忍心下手，是兵刃不趁手。挽江侯心中嘀咕了一句，便不再分神他，专心手下切瓜砍菜的活计

你们既已死过一次，又何妨再死一次！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脑中钝痛昏沉，像被关在一钟里，或者自己就是那钟，声声佛叱撞击着灵台，像要自神魂中撞什么东西……僧人敛去伏手段，这钟便也没敲个所以然。

作者有话要说：

“狸，到我后来。”挽江侯唤住跃跃试的兽，提刀迎向长街彼端涌来的活尸——

刀锋过，当先一排活尸颅齐断；

澜澜的定场诗（不是）改自许月卿的

“尸障之中你无需顾忌我，分清扫吧。”昙山从旁接，挽江侯便见僧人的佛杵已变回一竹杖，杖不尖不锐，却稳稳贯活尸眉间，又自后脑穿。

木盆应声而碎。

“我看你也别为难自己，”挽江侯刀，斩下一颗颅，刀粘上一缕稠血，“还不如本侯给他们个痛快。”

半生恣意刀三叠，千古恨土一丘。

书签

不止是她，满街、满镇的行尸皆在佛喝声中现真形，破血者有之，断手断脚者有之，青面吐者有之，齐齐仰首向天，长声厉啸。

然而刀芒未歇，第二波仍是一刀断；

边涌澜凝魄守心，片刻便觉脑中重新清明，再定睛一看，站着的尸首没有几，趴着的倒有不少，手脚反折，吃力地蠕动着朝他们爬来。

这死镇上几百凶已被降音激起十足杀，叫他们行尸倒辱没了这疾如奔的场面。

“涌澜？”

及至第三波，正迎上这一式中，最煞、最决绝的刀意——断首冲天而起，后才委于泥尘。

“狸，顾好你的主。”边涌澜见兽左冲右突，一一个，利齿上沾满污血，随嘱咐了它一句。

刀有长短，刀意却不可丈量。

“莫要勉。”僧人劝得平淡，下手却是力若千钧——降音律既去，满街行尸便啸叫着扑上，昙山杵横扫，当先两撞到挥的佛杵，便似撞到一座山峦，七窍污血长，落地骨寸断，却仍嗬嗬嚎叫着要往前爬。

挽江侯不退、不避，凝目沉刀，复又抬手，一刀斩下，便是他于军之中一战成名，后又被江湖广为传颂的那一式反手刀：

斩因缘。

昙山面肃然，待要再打一破法印，却突然一顿，手臂打横揽住旁摇摇坠之人。

观的澜澜太帅了，我要对他好一

此生不问因果，后莫非黄土。便从不言悔，便一往无前。故名“斩因缘”。

七

这些生时是人，死后变作一走的东西，竟像有千般不甘、万般仇怨，恨到敢与天争、敢与佛斗！

“……无事。”挽江侯推开僧人的手，哑声回了一句。

她扎着支白骨的双手，双目向天，两褐的污血，仰首长嚎！

僧人面上终浮一丝讶异，这降音律无碍生魂，他竟没注意到边涌澜似是难受到有些站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