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用八百块的价钱卖到娼街，那天我十五岁，生日，那个男人说要带我去大城市，那里有漂亮的衣服和好吃的，还有我的人，”雪绒大概已经释怀、或是麻木了，所以可以这么轻描淡写地说来，可那几划陈旧的伤痕就是她曾经因此死去活来痛过的残酷证明，“那是我第一次坐汽车，我兴采烈地跟那个男人说我想过个生日，想买条新裙，他说好，我现在记不清他长什么样了，他带我到一间很破烂的小屋里把我了，我到现在还记得那间屋有面墙上贴着一张画报，是一个穿着红低连衣裙的女，手里捧着一大把珠宝，后来又来了好几个男人把我了，过了几天后我被转手卖到娼街。”

看楚明思这模样楚明耀心里五味杂陈，他的小公主居然有一天会成为守护玫瑰的骑士，她那么勇敢，耀得令楚明耀自愧不如。楚明思去后，雪绒率先开：

“我跟我未来的妹夫、不是，妹……妻？聊聊天不行吗？”

“您刚恢复，需要静养，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也不迟。”

后：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小丫片，她的份娼街没人不知，”雪绒看了楚明耀，“说实话，我刚开始见到明思我并不喜她，娼街的娼没人会喜楚家，我也不知为什么她说喜我，”雪绒垂下睑，楚明耀发现她梢刻了几不易察觉的细纹，不过转念一想的确雪绒也不算年轻了，要么跟自己差不多岁数，或者比自己年龄还要大，“刚开始接的时候在我看来她完全就是象牙塔里的小公主，你真的把她保护得很好，所以她才会这么单纯，她太净了，”雪绒摊开手，不经意间从宽大的袖里一截藕节般白的腕臂，横亘着几驳杂错的淡刀疤，一看就知是年轻时碰到什么过不去的坎了才此下策，“我承认刚开始我就纯粹是想玩玩她，后来在相中愈发觉得自己不上她，如果可以，我也想要有她这样的人生。”

“您别这样。”

“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就好了。”

楚明耀想说什么却说不来，娼街是生意的，靠女人赚钱本就是令人唾弃的行当，不仅仅是娼街，这个世界上不知有多少个和雪绒经历相似的女人，他隐约生自己是帮凶的

“你们怎么认识的，”寒意从脚掌沿着脚踝攀爬而上，侵到四肢百骸里，楚明耀坐回床边捋了捋蓬松松的发，牵牵绊绊的输瓶导致他有些行动不便，索把针给拽了丢到一边去，针尖的营养凌空呲一弧线打了被单，“说说呗，你对她什么觉？”

这个举措显然乎雪绒的意料，她往后退了一步，用听不情的语气说：

“真没事，”楚明耀摆摆手，他不知是谁这么小题大把他医院来躺，他都百八十年没过医院了，搞得明思以为他有什么三长两短虚惊一场，“我之前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聊聊，是我自己过不去这个坎，这次我们把话说开了吧，”楚明耀掀开被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牵动滴连接的吊瓶敲打在输架叮当作响，他向雪绒地鞠了个躬，他是以一个最为普通的、兄长的份而不是在上的、楚家家长的份，诚恳甚至带了无可奈何的不舍，“明思很你，希望你好好对她，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