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闭上，几分钟后再次睁开，茫然坐了起来。

凌晨六。

——他们走了。

最后定格在记忆里的，是探照灯在城市上空来回扫，直升机呼啸发响，破开云层飞向遥远的南方。

后实验室的门被撞开了，警卫狂奔而来，七手八脚把少年拉开，又有人上前把男从地上小心扶了起来。

·

痂后新生的，尚未完全褪去粉红，静静沐浴在新一天薄雾般的晨曦中。

司南爬起来，大脑有些昏沉，步伐不稳地走到窗前。城市楼房的间隙中，东方地平线上乍然闪现第一霞光，让他瞳孔猝不及防地缩。

你们所有人都会付代价。

但如果你看着他的睛，心中却只会觉到森寒恐怖，犹如看见正从地狱渊中，尖啸着苏醒的恶。

“司小南——！”

又是末世中新的一天。

天光以极度缓慢的速度渐渐清晰，在地板上铺展为一条晦暗的狭长光带。光带尽，司南手腕上血模糊的齿痕正慢慢发、结痂，变成紫黑的伤疤，开始脱落。

而我什么都不在意。

有人在大声呵斥，有人在咆哮，司南什么都没听清。他甚至没有看那男隔着人群落在自己上的难以言描的目光，转时他已经忘了那天有没有经受更严厉的惩罚，只记得内心扭曲的快意。

意识到这事实的刹那间，司南全血一冷，肺仿佛瞬间结起了寒霜。

“你们……”他立刻惶急起来，竭力探向窗外，想从黎明晦暗的天空中搜索到直升机的踪影：“你们……”

仿佛闪电劈开浑浑噩噩的脑海，过去二十四小时内发生的一切在前飞速闪回——工地坍塌的泥板，被拧断手腕的颜豪，急促呼唤的周戎，熙熙攘攘望不到尽的丧尸……

周戎夺路狂奔，嘶吼几乎用尽了全的力气：“司——小——南——！”

“……有人吗？”他环视周围，嘶哑。

满地狼藉的租屋内，司南在昏迷中蓦然一，睫颤动睁。

不远路上，丧尸正逐渐走黑暗，成群结队晃着发嘶吼。

“愚蠢而不自知，贪婪而不自知。”少年俯在他耳边，轻轻：“你们所有人都会付代价。”

黑夜从大地盘旋上升，天穹尽现一望无际的灰青，就像黑布洗后褪的斑块，在视线中逐步扩大。

他们去南海了。

·

周戎单手持枪，躲在巷角变电箱后，了自己从二楼上摔下来刮伤的手背，疲力尽地呼了白气。

因为命运将一切带坟墓，剩下我一无所有，所以什么都不用在意。

“周戎？”他小声问，“戎哥？”

6：12AM。

“司小南……”周戎着喃喃，“再给我勇气，拜托你。”

第一缕天光透过窗棂，映丧尸首分离的、屋角涸枯黑的婴儿骨架、溅着腐血和脑浆的墙，以及翻倒的书桌下，一只还闪烁着盈盈绿光的电时钟。

丧尸们似乎发现了什么，同时掉转脚步，纷纷向小巷里挤来。周戎一咬牙，从变电箱后起扣动扳机，为首几只丧尸应声而倒，更多活死人却兴奋地跨过同类尸，争先恐后扑上前来。

租屋内一片死寂，没有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