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生命只剩下最后一天，要怎么度过？

“……谭思死的时候。”他说。

“你恨过我吗？”

隋轻驰睫颤了颤，他又向着那海走近了一步：“那又是什么时候，决定重新我的？”

最后三个字还是破掉了，像破掉的音，破碎到难以听清。隋轻驰是唱到highC时也从未破音过的歌手。他此刻像个站在风雪里被冻坏了的人。傅错情不自禁上前搂住他，隋轻驰宽阔的后背在那一刻战栗地瑟缩起来，额死死抵在他肩。

教堂里的空旷在那一秒消失了，世间的各声音又传了来，车，人声，鸟语，鲜活闹的万籁之音。隋轻驰凝视着傅错，眶很快蓄满泪，他张开嘴，努力抑制住那颤抖和哽咽，说：“那你演技……太好了。”

我是这样无可救药的一个烂人，我终于把一切都搞砸了。

“……我没有决定。”

其实没有固定的答案，在人生的每个阶段，答案都不一样，如果外婆还活着，他会想要和外婆一起度过，如果谭思还活着，他会想要和西风一起最后一次站上舞台，在舞台上，和他的乐队一起度过最后一分钟，然后那个时候如果生命可以戛然而止，就像舞台灯光的熄灭，

其实明明也可以有别的解释，但我偏偏相信了最不该相信的那个。

怀里的人分明比自己还两公分，比自己更壮有力，傅错却恍然觉得抱住的是那个比他矮半个的学弟，是需要他时刻看着的叛逆的弟弟，是西风盼望已久的少年主唱。他那么那么地需要他。

你不想再和我有任何关系，你就是想告诉我这个。

傅错苦笑了一下，转向悲悯的基督像，说：“我就是一边装作很恨你，一边又没法不你，想像这样和你耗一辈，最后耗不下去了。”

傅错没有回答。与不，你和我只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换你问我了。”他说。

第九十二章

谭思死的时候，我曾经很短暂的，无助地恨过你，与其说是恨你，不如说恨为什么激起蝴蝶效应的人是你。

隋轻驰猛地睁大看着他，心都不稳。

隋轻驰的手臂穿过他肩下，从背后自下而上地搂住他，太了，他甚至能共振他腔剧烈的起伏，闻到他泪呛人的味。

反复复想这个问题，我觉得那就是你不想。你不想。

那些回忆至今像梦魇挥之不去，以致于他觉得如此愧对今日的幸福：“……好像人在觉得自己不幸的时候永远都意识不到自己了多少错事，总觉得错的是别人，错的是这个世界，现在我终于得到我想要的，再回去看……”他的声音低下去，“一路都是错。我这样的人其实本不得到这么多，对吧。”他转看向傅错。

傅错的光闪烁了一下，他的睛像悬崖下的海。

隋轻驰迟疑了，站在这儿就没有办法撒谎，他害怕听到傅错诚实的回答，到今天他才发觉这些天的幸福就像空中楼阁，也许下一刻就会坍塌，可是，即便如此，他也要一个真实，不想要虚假。于是他像一个走上悬崖的恐者，在恐惧中诚恳地问：

这个假设可能每个人都有想过，只是傅错没想到，有一天他真的要面对这个问题，要认真规划这样的一天怎么度过，才不算虚度。

“对不起，骗了你这么久。”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