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糖醋

如果换了三年前，甚至更久之前，有人对他说这句话，他大概会很激。

沈思学看着他的表情，满意地，提筷吃菜，一边：“吃不完就慢慢吃，正是长的时候，得吃好一儿，荤素搭，都不能缺了——以后想吃什么就告诉叔叔，以前你妈妈的工作有限制，晚上得给别人家饭，委屈了你，现在可不一样了，叔叔有时间，手艺也不错，不会再让你啃那白面包了。”

宋斯年端着汤碗的手一僵，不自觉皱了皱眉。

“小年啊，来吃饭吧，糖醋里脊，玉米炖排骨，醋溜土豆丝儿，你妈妈说这都是你小时候吃的……”沈思学在他对面坐下来，替他夹了一筷土豆丝，笑着说，“小年啊，你妈妈晚上不在，咱俩一块儿吃。”

但他更愿意把主动权到对方手里，陪他演一暧昧的戏码，就这样演下去，给他所有想要的温柔和耐心，只要他不喊停，就永远不会再停下。

“想过，我会等他，”他说，“以前我觉得不行，但现在我想清楚了，就这么暧昧下去也没关系，只要他兴。”

两荤两素，一例汤，还有一小碗糖拌的西红柿，放在他一就能看见的地方。沈思学的手艺确实不错，只是和他印象里他妈陈琴画的不太一样，糖醋里脊会偏甜一些，炒包心菜里加了蚝油，土豆丝还是脆的。

在他很小的时候，大概是上小学之前，陈琴画还没有去家政，是个全职太太，他亲爹宋东南也还有工作，一家人大概称得上和睦幸福——那个时候他吃过陈琴画的菜，最喜的就是糖醋里脊，于是他妈老跟他说，你听话，乖一儿，在幼儿园里乖乖的，回家妈妈就给你糖醋里脊吃。

宋斯年太懂事了，懂事到他说少联系就毫无怨言地接受，真的半年没有再主动找他——唯一一次忍不住给他发消息，是因为父母离婚。

今天周五，他不上晚自习，被沈思学的消息得没办法，还是回来吃饭了——沈晗住校，听说在学校里忙，周末也不会轻易回家，理说今晚家里应该没人，沈思学是个补习班老师，周六周日要去培训机构上班，周一到周五给人家教，昨天也是在他晚自习结束回家以后才到的家，今天不知是为什么，晚上居然没有去。

这个诺言有

把从前错失的浪漫捡起来，拭清洗，还能苟延残。

题，他已经在心底里想过无数次了——熟稔到如果有一天宋斯年这样问他，他能用最平常的语气说来，让他喜的小少年安心。

是得多懂事，又多不想失去他，才说什么就听什么，让他少联系就乖乖断联，一找他又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那样，毫无保留地再次无话不说——甚至不肯提起他们错失的三年，生怕重蹈覆辙，他又会离开似的。

“我不想再让他找不到我了。”

明明就在他边，他却过了将近三年才看到那条消息。

也不错，这样的作息和他妈陈琴画“契合”，一个每天给别人家完了晚饭就回家，另一个在家了饭就门，不知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宋斯年在他默然期待的注视下把每菜都尝了一，没说什么，给自己盛了碗汤，低垂下视线望着缓慢腾升的气，轻声：“以后不用那么多，两个人吃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