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一下很害怕，害怕得哭了来，求他们不要不要自己，我会乖的。我现在还记得那觉，即将失去一切的觉。”

“他们后来还收养了我。我当时都觉得不可思议，我十几岁了，一般没人会想收养十几岁的小孩吧？”卓以凡的表情似乎真的在询问他，但洛峰知他无需回答。

“阿峰，小时候你不是常问我，为什么上老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卓以凡低缓慢解着袖扣，一手搭在刚被解放的腕上，轻轻转动搓，“我小时候跟你说，因为我笨手笨脚，经常撞到桌、凳、墙角、门……”

“不过我也没骗你，我确实是撞上去撞瘀的。”他笑着抬起看着他，表情和问他新衣服好不好看时一模一样，手上重复着搓手腕的动作。“小时候，姓张的那个，生我来的爸，他很烂赌，赌输了，就会回来用我发，不停打我。我的亲生母亲很害怕，她只能站在一边看着。看着我那个爸不停打我，用我发。”

“你到现在还觉得，”他忽然抬盯着洛峰，里是真实的好奇，“我说的是实话吗？”

“刚开始，我以为阿爸——我是说卓廷光，他可能也像我以前的爸一样，想找个人发一下，所以才收养了我。我比较有经验比较耐打。但和他们一起住之后，他们都没有要打我的迹象。我就以为，他们要面，不能无缘无故打我。我就开始在学校捣。阿爸真的打我了。我那时候以为，这就是他们想要的。我有价值了，可以一直留在这个家了。”洛峰看着卓以凡挂着淡淡的笑回忆，的话却像是能一走他周的空气和温度。那是他所不知，不认识的以凡，不是当年那个温顺笑的张以凡，也不是现在这个骄傲狡猾的卓以凡，他曾经那样卑微的小心翼翼的寻求一庇护。洛峰不知卓以凡这些话，是不是知了他的心思而筛选来的选段，但切实像一把刀扎到了他心里，隐隐作痛。

“他们对你多好，他们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他们能对你好，你们的优渥生活，都是害人得来的。”洛峰冷地说。当卓以凡的故事导向卓家有多好的时候，仿佛一盆冷浇在他过的脑上，他怀疑起了卓以凡说这些话的动机，他知了自己喜他吗？他想通过自己帮卓家脱罪吗？

“你不是一直都觉得我对卓家，依恋得难以理解吗？”他又继续扯开领带，“其实我自己也觉得。”

卓以凡轻轻笑了起来，眉弯弯，仰面睇来，柔和的灯光下，那么，那么诡谲。“我知啊，洛sir，我知的。一开始我就说过了，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你们一样，把对错放在第一位。我知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的沙发落座，抬手示意他也坐下。洛峰却没动。卓以凡不再他，自顾自为两人沏了茶。茶汤清亮，香气萦绕。

洛峰很想打断他，说他不想知。但他不到，他想知——想知卓以凡的过往，想知卓以凡的心境。

“我跟你们讲过吧？他们救了落街被小混混打的我。”

“后来，阿爸打了我几次，阿妈护着不让打。我本来很开心的，我以为我那样能让他们满意。但阿爸说，他很失望。”卓以凡了气，他无助地看向洛峰，“他说他没想到我是这么坏的小孩，怎么教都不听，他不该收养我。还说想把我退回去。”

他不再笑，而是很认真地看着洛峰，“所以我之前和阿明说的，我不怪他当年锁门，是认真的。”

他们已经很久没心平气和、不夹枪带、不参杂算计地说过话了。也许从来都没有，从他改名叫卓以凡开始，所有的友情都是他们一厢情愿，洛峰想。但很快他又否定了，卓以凡对他们是有情的，不然不会为了救阿明不顾安危。只是他们都比不上他那个所谓的家，那些所谓的家人罢了。如果没有卓家，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有那么一秒钟，洛峰觉得自己听不明白这句话背后的义。卓以凡却勾起一个笑，又低去缓慢解另一个袖扣。他的惊愕让卓以凡满意……还是…失望了？

“他们对我真的很好。我不捣的时候，阿爸从来不打我。我生病的时候，他们都很张。弟弟不仅不欺负我，我想要的他都会让给我。是我从来都没想过的生活。我后来才知，阿爸不想打我的，他们是真的想把我养好，想我好好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