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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山 (二)(2/2)

邵先生笑笑,一排白净的牙。

“虽说现在四行仓库还有陆军驻守,但大势已去,上海沦陷是板上钉钉的事。与其悲伤秋,不如早想明白接下去的路。我听小周讲,日军大将松井先生想重新征收鸦片税,选了个台湾人来负责。你瞧瞧,好玩吧,他哪里晓得,上海终归是我们说了算,扶一个台湾人,什么用?成不了气候。”他说。“鸦片嘛,跟香烟差不多,香烟要征税,鸦片自然也要。这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就等着我们去谈。”

徐志怀不动,恭敬地一声:“许久不见,傅爷可好?”

“还成,就是无聊的。你知的,自打两年前,我被杜先生踢通商银行,就成了个没用的老,成日呆在家里,同小辈们打牌。若非小周前几日来找我,说发现一门好生意,我恐怕就要搂着牌桌土了。”傅耀宗不不慢地说。“这次让小邵叫你来,也是想问问你对这笔买卖兴趣。”

徐志怀弹走烟灰,不言,欣赏着台上武生的一招一式。他见他两手举过,作怒发冲冠状,敞开嗓连声唱“叹英雄气怎消?叹英雄气怎消?”,神一低,落在焚烧的烟,见猩红的火焰寸寸近指尖,不由悲从中来。

徐志怀颔首,低沉地一声“是”,目光望向戏台上的武生。

“支那猪,我是绝不的。”

而他迎着对方冷冽的目光,帘低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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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掐灭烟。

邵先生吐烟雾,赞叹:“徐老板说的是,还是您对戏文的研究。”

“您请讲。”

“现在通讯业很重要,电报、电话……”邵示军肩一耸,也取打火机烟。“这些要是断了,不就成了个睁瞎。”

他是个瘦的老者,面价凹陷,下垂的一副圆框镜,上留一撇胡须,穿万寿纹的绸衫与乌亮亮的长。邵示军几步过去,同他耳语。傅爷,放下调羹,看着徐志怀,抬手朝旁的座位指了指。

装模作样地看罢了戏,不等徐志怀起,邵先生便摁住他的胳膊,笑:“看看时间,傅爷也该起了,徐老板不妨与我同去。”徐志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他们上到三楼,喧嚣声自脚底远去,倒似了天

一位着月白熟罗长衫的个男人立在房前,为两人开门。

傅爷盯着他,不发一言。

“傅爷不大好,傍晚吃过药,睡到现在还没醒,我也不好去叫他。”男人肩膀挨近徐志怀,话音藏在下,嘶嘶作响。“倒是徐老板,近来可好?我要是没记错,你的厂设在大场镇,机员工什么的,撤来没?”

他右手在上,左手在下,个云手,嘴里正唱:“实指望封侯也那万里班超,到如今生叛国红巾,了背主黄巢。”

傅爷在饭厅吃鱼翅羹。

“谢傅爷抬,您跟虞伯都是我十分尊敬的前辈,没有你们,就没有现在的上海商界。当年的恩情,徐某始终记在心上。”徐志怀。“可依我愚见,凡是合作,最好两方实力相当,如此方能互利互惠。或是我方,对方弱,我方看中对方的能力,只钱不力,图个省心。若是我方于弱势,便受人拿,低声下气、哈腰……诚然商人最不关心国家大事,徐某人亦如此,但什么生意能长长久久地下去,什么生意终将昙一现,我自认为能看……”

“日本弹之地,炮弹杀得上海,不住上海。投在谁门下不是投,要你表个态度罢了。”男人角,不笑。“志怀啊,我一直很看好你,对你的护,也从不比虞和德少。这是个好差事。了伙,凡事叫小周去忙,不用你多心。”

“傅爷说笑了,我是个开工 首 发 地 址 - - - m . e m o s h u w u 1 . c o m 厂实业的,不了解这里面的门。”徐志怀。“何况,我们开门买卖,是文明人,却要和一个军官谈生意?不妥吧。傅爷,松井上将手里有几千万把刺刀,几千万柄轻机枪,我们也有吗?”

“承蒙您关心,都撤来了。”

徐志怀也笑一下,漫不经心问:“傅爷呢,怎么不见他老人家?”

邵先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台上的“林冲”,慢悠悠着烟,:“你看那林冲,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却被步步上梁山,可悲可叹——现如今也差不多,人人皆是泥菩萨,只求能过河。”

“林冲是雪夜上梁山,不是连夜去投靠俅,”徐志怀说,“要是献上妻女,投靠俅,这戏就没法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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