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什么时候能黑。习惯了白天的人很少能想起这句抱怨。沁沁想起来了，原秋为她鼓了一分钟掌。沁沁想要爬行，他们从塑料袋里钻来，手脚并用，嘶吼着爬行。原秋想要睡觉，他们决定找一个适合睡觉的地方，还得继续走。

磕绊绊，没跑几步就摔倒叠在一起，叠成一团蓝蓝白白的坟包，带茧的手指胡地抓，理着脑袋上那一簇发。

再路过停止营业的游乐场，钻小飞机摇摆着装作可以起飞，冰淇淋球一颗颗地嬉笑着砸在他们脑袋上，草坪上是躺着晒太的鬼屋幽灵。启动天，在最继续接吻，吃掉半，然后下来。咚！骨跌得更远了，先把手找回来，再尽可能多地帮对方收集脑浆，混在一起了，没关系，左一滩右一滩，大致平均，回去。

原秋说：“我觉得那个塑料袋就很好。”

好大的塑料袋，沁沁和原秋闭着睛，被网住一动不动，胳膊和绕在一起，轻轻地呼气，不要吵到对方。

“我不想走了，很累。”沁沁的血被蒸发净，螳螂拣走她的骨，她留在原地，她好想对原秋说一话，可是她已经找不到自己的。

“哎呀哎呀”，沁沁急得叫起来，显然她也觉得那个塑料袋就很好了，“那我们怎么白白走了这么久啊。”“没关系。”原秋说。

要继续走吗？看到难看的东西，要互相捂睛，粉红的河冒着铁锈气息，骨一排排码好，圆圆的骨可以打保龄，看见翻倒的娃娃机，绒玩一串串地冒来，耳朵上缠着蒲公英。啊还有扭，被狗尾草撬开了，这个不值一百块。

他们一路走一路丢掉官，覆满鳞片的心脏，空的胃，互相闻闻胆，拽来，用一小段翻绳。沁沁摘下自己的左，扔铅球一样甩飞它。“你愣什么？”沁沁去原秋的，原秋的睛不知什么时候掉光了，黑漆漆的窝对准她，“没有怎么继续向前呢？”沁沁拍自己的脑袋，苦恼：“啊顺序搞错了。算了！”她鼓一气，费力摘下另一条，随意放在路中央。手一伸，“我彻底走不了了，你背我。”原秋把她抱在怀里。沁沁有别人的，烦躁地弹走原秋的左耳。

原秋立定：“你们跑什么啊？”最上面那颗脑袋茫然地回答：“你没听到吗？教导主任来啦！”

“还能听到我讲话吗？”她对着原秋的右耳说。原秋大声：“能！”

原秋站立的地方是一搓灰烬，他只剩一觉，还好他的觉正躺在沁沁的觉边。

“到底哪里适合睡觉呀？”沁沁齿不清。他们向着爬，接下来也许会路过书店或者小餐馆，也或许只是一张大的桌。谁知，海洋不行吗？山谷不行吗？已经掉下来摔得稀碎的月亮不行吗？

—END—

“好耶！”脑袋大笑一阵，被自己的呛到：“我又前了一名。”

沁沁已经跑得不见踪影，原秋跑着去寻她。过一个拐弯，被一条结实地绊倒在地。沁沁笑着从暗晃来：“逗你玩儿的。”原秋扶着自己的膝盖，脸上的又掉了一些，只剩一个红溜溜的圆。“没关系。”他们一起笑。世上再没有人会用文明用语。“请”，沁沁一下他的膝盖，“请”，原秋也了一下自己的膝盖。

他们踢踢踏踏，被五号电池倒，摔塑料袋。

生命总是这么戛然而止吗，还是走过的这一路已经足够久。

“哎”，沁沁叹气，“我恐怕再也不能和你了”。没人知她是怎么突然想到这个话题的，但原秋明白，他把自己的下来，捧在手里，说：“是的，烦，我也不想。”沁沁仅剩的一只睛亮晶晶的，用神指引原秋，原秋的手指上她的。“你拽一拽呀。”原秋如她所愿，一颗珠爆来，放了气的气球一样飞旋着蹿走，两个人目瞪呆，目送它在塑料袋里四碰，最后狡猾地从逃去，奔向不知什么地方。“呜！”原秋手里的两颗发悲鸣，跃着向前，正跃一汪岩浆。剩下的萎成一张皱的。原秋把它丢去，“别人踩了说不定会倒。”原秋听了沁沁的话，补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原秋把自己的指下来送给那颗脑袋：“我愿意用再也不能题来向你歉。”

骨也越丢越多，沿着他们的足迹打了一路标记，沁沁说：“我还以为我们要去森林里的糖果屋，那我就是格雷特。”原秋说：“可是你没有卷发。”沁沁又有伤心，说：“好吧，我现在就叫女巫炖了你吃。”沁沁在他怀里动来动去，总算找到一块能下的，原秋嘶了一声，小声说：“你能不能咽了啊，我不剩多少了，不要浪费。”沁沁没说话，嚼了三五下就咽掉了。

他们安静地在塑料袋里坐着，没有时间就不会虚度时间。“可我还是想接吻。”沁沁说。原秋亲她，他们缓慢地吃掉对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