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偏见。可她偏偏不能出手教训他。
那人抓着她的手腕,卯足了气力,不与这般小女子置气。
常人见到如此残忍可怖的尸体,早就被吓得花容失色,即使是不害怕也不会在尸体面前多做停留,但她倒好,一介女流,不仅对着尸体露出满意地笑容,还拍手称好。
此种情形,她定是知道些什么,必然与此案脱不了干系。
“周大人——”
沈知鸢一见周行检和高祈出现在门口,便娇嗔着唤他。
他步履翩然朝此处走来,腰间别着的剑上已然挂上了昨日的流苏,她心中涌升起巨大的满足感。
周行检大步走近,见下属紧紧抓着她纤细的手腕,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不满,“怎么回事?”
“这——”
“周大人,”沈知鸢抢先一步,假意挤出几滴眼泪,故作委屈地说道,“这位官爷非得说这命案与奴家有关,平日里奴家连米都拾不起一石,更别说是杀人这般粗鲁残暴的事了,大人明察秋毫,可千万要为奴家做主啊。”
我见犹怜的惺惺作态。
晶莹的泪,委屈的神情,旁人看不出她是装的,只有最熟悉她的人才能看出来她故作姿态时的破绽。
周行检见她这副模样有些想笑,但还是压住唇角,目光移向那位属下。
“大人,属下到现场时,她正对着尸体笑,还一个劲儿的叫好,实在可疑,这才押住她准备带回去审问。”那人如是解释。
她更加委屈,声音又柔弱了些,“奴家冤枉啊,谁不知这胡老爷是个作恶多端的人,如今他没了,奴家这是替曾受他所辱之人喜悦罢了。”
半晌,周行检沉吟片刻看着他,徐徐道,“没有证据,不得胡乱抓人。”
只是做做样子的思考,她知晓他是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她这边。
下属见他态度强硬也不好再继续抓着,只得无奈放开。
沈知鸢揉了揉手腕,一脸得意地看了他一眼,对着周行检微微低头,“那奴家先下去了,大人有什么需要的再吩咐奴家。”
周行检颔首,待她走后,蹲下身仔细查看尸体。
高祈在一旁陈述:“这是第五起,同先前一样,被人割除了下体,剜去了双眼与心脏。尸体是在卯时发现的,跟前五起命案一模一样。”
相同的在朝为官的朝臣,相同的杀人手法,相同的时间地点。
周行检淡淡开口,“这应当是最后一起。”说罢站起身,摘下手套,“第一起发生在三个月前,尸体旁边有「朝暮」二字,而其中的「暮」字未写最后一笔,后面的三次命案都有相同的字眼,唯独今日,这具尸体旁的「朝暮」是完整的。”
「朝暮」,大豫王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不论杀人放火还是弑仇谋杀,只要钱到位,万事皆成,至今还没有人能在他们的抹杀名单里存活超过三日。
朝廷命官的凶杀案牵涉到「朝暮」,无非是「朝暮」自行决议,或者是有人指使。
几位死者也算不上是穷凶极恶之人,买凶杀害官员的人究竟又与死者有何深仇大恨?
高祈摩挲着下巴,神色不解,“究竟是何人指使的呢…”
“不一定是指使。”
周行检不咸不淡地说道,眼神移向二楼,沈知鸢一直在关注着他,她眉目含笑地看着他,脸上是泰然自若的神情,摇了摇手扇,对他展露出略含深意的笑容。
她不止一次对他露出这样的笑。
就像是在暗示他什么。
很刻意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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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杀案弄得整个京州城人心惶惶,杀人者毫无规律,百姓生怕下一个便是自己。
但也有些对此案感兴趣的人,正猜测议论着哪位官员大人会是下一个时,案子便已然做结。
凶手是几个平民百姓,因与几位官员结仇,用尽全部家当请「朝暮」杀人。
谁也不会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局。
死的都是朝中丞相安插进来的可有可无的小官,皇帝早就想了结了几人,所以他所需要的并不是真相,而是一个合理的,可以应付世人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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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鸢沐浴结束,刚回到房间没过一会儿,便传来了敲门声。
——是周行检。
“不知周大人深夜造访,有何贵干?”她倚靠着门框,打趣似的笑说,“莫不是又有了命案?”
刚出浴的她身上带着若有若无的馨香,比她平日里身上的香味更加浓烈,单薄的衣襟就靠几根细带束着,有种让人想要撕开的冲动,散发出的诱惑力让他音笑失常。
“不为公务。”音色寡淡而暗哑。
“是吗?”
沈知鸢转身敞开房门,示意他进来,“想不到周大人来寻我——”
声音戛然而止,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