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问鹤的右臂已经发麻了，整条臂膀针刺一样地疼。他绷jin全shen，尽量让自己去想些别的事。但是耳边的chui打声每次都把他的刚起念tou打断，这究竟是什么曲调？好像是一场超脱理智的狂huan，每一刻，这首曲子都在让自己变得更怪诞，仿佛正带着dao人回归天地初开，大地还是一片蒙昧的太古岁月。那时人类尚未诞生，天空不见星斗，大海如同沸水一样昼夜翻腾，洪荒中那些最早的心智聚集在火山熔岩下，它们扭动着，拍打着，手舞足蹈，向着一座cu糙简陋，浑shen散发着蛮荒气息的ju石ding礼mo拜，日日夜夜，晨昏不息，它们彻底陷入了一zhong永无止尽的亢奋，仿佛它们生存的全bu意义，就是向这座雕像奉上他们无限的崇拜与服从。

外面是什么时候？到三更了吗？还有多久才会天亮？yan下这zhong状态周问鹤gen本没办法估算时间，右手五gen手指逐渐失去知觉了，手腕以下则是撕裂般的疼痛，dao人的呼xi变得越来越短促，似乎每一口气都xi得比上一口更短，他不知dao自己还能jian持多久，脚上的拉扯依旧沉稳有力，一点都没有疲劳，仿佛跟他角力的，是一个看不见底的shen潭。dao人祭起坐忘经，然而那毫无用chu1，疼痛gan已经超chu了人类能忍受的范围，dao人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疼痛，快要绞碎他理智的疼痛，他产生了一zhong幻觉，仿佛看到自己的手臂肌r一条一条地撕开，大量鲜血从裂隙里迸s而chu，手肘关节被拉离节窝，只剩几genjin将它们连在一起。周问鹤从来没有这样绝望过，上一次在野地里，他是靠着动wu本能一路闯chu的活路，但是这一次，动wu本能帮不上他，yan下的困局是不能凭野xing克服的。这一刻的dao人脑中只剩下了一个念tou，jian持。dao人心中默默地算着时间，撑过这一刻，然后再撑过下一刻，然后再下一刻。dao人心里很清楚，他没有休息的方法，也没有缓解的诀窍，他只有咬着牙ying抗，凭意志在shen上榨chu最后一丝力气，然后再榨chu一丝。他不敢有丝毫放弃的念tou，因为他知dao这要这个念tou一起，所有的勇气会在下一瞬烟消云散。

“不能放弃，”他心中默念，“绝不能放弃！”在这zhong半恍惚的状态下，他仿佛看到师父，杨烟，路樱，小煮，huahua一个个来到他的床边，他们沉默不语，yan神中都liulouchu复杂的gan情，像是在为他打气，又像是在嘲笑他无谓的挣扎。他好像又回到了华山，在那里他度过了自己无忧无虑的少年，纯yang的雪结了一年化了一年，当初那个男孩不知不觉就消失了，而今晚，那个叫周问鹤的成年人，可能也将离开这个世界。周问鹤忽然好想笑，自己竟然是以这么hua稽的方式死去吗？阿虫会不会嫉妒自己？耳边那曲调加大了荒诞的gan觉，笑的冲动顿时不可遏制，dao人的嘴角chou搐着，他快要支撑不住了，全shen都痉挛一样剧烈地颤抖起来。

然而jin接着，dao人的表情忽然僵ying住了，耳边的那个曲调起了变化，或者说，基本风格还在，但是加入了一个新调子。尽guan这旋律用唢呐chuichu来有些陌生，周问鹤还是一瞬间就把它辨认了chu来：“这是……‘白衫郎’！”

西湖岸边李无面那y郁高亢的嗓音犹在耳畔，如今它成了一首唢呐曲，听来却一点都不觉得突兀，原本的怨毒被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狂喜与疯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