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死是活皆是我自己决定，与大人何呢？大人愿意告知，于观颐已是天大的恩情了。”

“那我日后要如何报答您呢？”

她在近缓下脚步，整理冠带，也压下了心中的不安，一步一步走到卓观颐面前。卓观颐看见她，中闪过一瞬间的光亮，而后沉下去，似乎真的不认识她。

“我记着了。”卓观颐冲她认真地行礼，方才转而去。

狂奔向登闻鼓院的路上，她的脑中转过了无数的念，卓观颐会认她吗？会戳破她的算计吗？她要避嫌吗？她该如何？

板落在卓观颐瘦弱的躯上，方鉴就站在她面前看着，那刑罚落在卓观颐上，也落在方鉴心里。在广袖遮掩下，方鉴攥了拳，指尖几乎要在掌心里掐血痕。她迫自己不要挪开视线，她得看清了，记住了，有一个人因为她的算计一步一步来到这里，咬着牙吃下了这难捱的苦。而她得负起责任，帮她，帮无数同她一样的脆弱的小民讨回一个公。

要敲响那鼓，需得先受二十杖，一个不好非死即残……那鼓有数十年没有响过了。”

卓观颐敲响了鼓，转过跪倒在地，冲着她举起状纸，喊“草民卓观颐状告家父叶泽侵吞亡故妻主家产，请大人明察！”的时候，方鉴仿佛在她后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我去，我要去！谢大人！”

有什么涌上心，冲破了无数的桎梏与束缚，方鉴到似乎有什么推着她走上前去，接过了卓观颐的状纸，她看着卓观颐的睛，郑重地：“卓观颐，你的案，本官接了！”

“这便不必了。记着，了这个门，你就当从来没见过我。哪怕在京中再见，也要当成是陌生之人对待。切记切记。”她这般说。

方鉴伫立在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为止。她自嘲地笑了笑，小女郎当她好心，却不知她脑中转过了无数的念，算了又算，终决定赌这一把。想起自己当年是真，同情是真，但那千转百回的心思和算计亦是真，这一刻她顺着本心了这样推波助澜的决定。

两双睛短暂地汇，卓观颐笑了起来，无比的明朗灿烂，失去意识之前她看见方鉴定的眸，那里有光啊。

方鉴细细讲了相关的事项，又指她改了状纸，最后取了一锭银钱到她手中，方才将她送客栈。

“你能好好活着，好好长成，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方鉴叹。

她在赌，赌小女郎的不甘与怒火能支撑着她走到京城敲响登闻鼓，也在赌陛下等的就是这样一个能把事情闹大的火星。她在云衢边呆了五年，云衢对她从不设防，所有的东西都摊在书房里任她翻看，她比谁都知云衢的雄心壮志，知她与陛下都在蛰伏以待。她也愿意为她们添上一把柴薪。

方鉴苦笑：“我也不知我将这说与你听，是救你还是害你。”

“大人可否告知名姓，若还有来日，观颐必当报此恩情。”卓观颐看着方鉴的神里满满的都是激，方鉴挪开了。

她赌对了，一切如她所愿。但万万没算到的是，卓观颐敲响登闻鼓那一日的当值御史是她方鉴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