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说什……娘亲！”

魏清涟冷冷睨了他一，裙摆飘动，颇为无情地朝前走了去。

“阿棠！”

她的声音是惯常的泠泠清，季路元听耳中，恍惚间竟是忘记了自己方才想要些什么。

“昱安要杀的人呢？现下都杀光了吗？”

豆大的温珠就此穿过了无边的迷蒙风雪，又重又地持续不断落到他脸上，季路元被这连绵的珠惹得眉皱，他猛地回神，双睁开，只觉外间天光大亮。

“昱安真是没用。”

季路元顺势回首，就此瞧见了小巷之中满是血的郁棠，她正气吁吁地拼命跑着，上上都受了伤，前的衣襟还开了一大片怵目刺的骇人血迹。

他怔怔眨了眨，眉峰聚起，心尖突突地泛着疼，脑袋里却忽然变得空白一片。

风雪愈大，遮天蔽日般盖住了前的一切，魏清涟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来，用冰冷的手指轻轻抚了抚季路元的。

一句话尚未说完，他就已经毫无防备地被魏清涟扬手甩在了地上，前额重重地磕上台阶，脆弱的眉心眨便沁了几缕浅红的血丝。

纤纤指尖悠悠抬起，遥遥一指后一条狭长幽暗的小巷，“昱安一路追到此，是想去那巷里吗？”

“是吗？”魏清涟赞赏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娘亲的昱安真是聪明。”

他扔下寒梅，奋不顾地要去拉郁棠的手，然脚下的路却在此时倏地变成了通往炼狱的混沌阶梯，他每跑一步，四周都有恶鬼在狰狞嚎叫，黑黢黢的手死命拖拽着他的脚踝，势要将他彻底拽那无边的黑暗里去。

季路元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随即又不顾一切地迎了上去。

“季昱安！”

她听见季路元追来的脚步声，便停下步伐，缓缓转过来，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

她说着，如同儿时那般朝季路元伸手去，

魏清涟于是又笑起来，取下发间的寒梅递给他，“那就好。”

“昱安要杀的人，现下都杀光了吗？”

“……阿棠？”

天边渐渐飘来几朵乌云，就此将晴朗的日遮了大半，魏清涟站起来，牵着季路元的手往回走，边走边淡定又突兀地开问他，

“娘，娘亲？”

上的伤尤在灼灼泛着疼，季路元抬手抹去前血迹，咬牙撑过那阵眩的疼痛，自挣扎着爬起来。

魏清涟避而不答，她款款踱步，最终在季路元前站定，“那要守护的人呢？昱安守护住了吗？”

临要转时，有人突然死死攥住了他的手，

“阿棠，你等等我，你再等等我！”

……

随而来的戛斯骑兵铁蹄谡谡，季路元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撕心裂肺地喊起来，

“……好。”

已经长大的季路元疲倦又漠然地了，“除去龙椅上坐着的那个，其余的已经都杀光了，未杀死的也被囚在了诏狱里，这辈都不来了。”

周遭的场景蓦地变换，朱红碧瓦的墙再瞧不见，唯有大片死寂的银白与银白尽的魏清涟。

“我的椤木石楠呢？我的秋千呢？答应我的事你一件都没有到，你想丢下我去哪里？”

魏清涟已然换了一装束，披一件火红氅衣，发间一枝茜寒梅，瞧上去艳丽俏，透着些动人心魄的皎丽。

季路元接过寒梅，扯着嘴角颜笑，“娘亲现下开心了，可以回来陪着昱安了吗？”

“娘亲怎么了？您为何会……”

大片的鲜血就在此刻毫无征兆地从魏清涟的里涌了来， 粘稠的艳红徐徐淌， 很快便借由相连的双手尽数镀到了季路元的手上。

“昱安，这人间太苦了，你要同娘亲一起离开吗？”

“娘亲等等我……”

“昱安，就这么同娘亲一起离开吧。”

纷纷扬扬的雪一朵朵落在他上，季路元就势垂眸，发现自己右手的腕骨不知何时已经折了半截，稍一活动便是钻心的疼痛。上也都是血迹，暗红的，鲜红的，有的已经涸，有的才堪堪染上去。

她说这话时的语气太过寻常，与平日里问他‘是否用过午膳’时别无二致， 季路元闻言愣了一愣，怔怔抬起来，

“昱安同娘亲一起……”

许久之后，他才终于像是受到蛊惑似的，慢吞吞地了。

璋与郁肃琰， 方才跑来娘亲边的功夫也是只用了半日便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