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长明灯光华转，金的佛光映衬在周瑜的面庞上。他应该悲伤，或许应该捶顿足，放声大哭？或者陷崩溃与疯狂之中？

迷走中，他只记得妹妹闹她，一定要让周瑜亲手为她刻玉玺。于是周瑜就坐在案前，一笔一划地雕刻。他只记得，自己悲痛绝正要随血亲而去，却被内的傩之力阻止。不甘与悲痛，驱使着他本能地寻求一个妹妹还活着的时间，但却又一次无知无觉地迎来了她的死亡。

前方，有一青衣男虚影，怀抱一人。怀中人的手无力地低垂，青白指尖挂着一滴血珠。周瑜赶上前去，发现那人的面孔，与他无二无别，怀中的女，正是自己的胞妹。

但玉刃被丝丝缕缕的白雾气所缠绕，始终切不血中。猛然施力，周瑜却发现充盈在大殿中的雾气全涌自己的。

这是已经发生的、正在发生的和尚未发生的。

时间在此涌动，如河，如山间奔腾野雾气，如惠风。独有他一人，却不见妹妹影。

登基大典上，妹妹遇刺，血溅当场。周瑜无意识地发动了第一次傩。但他并不了解自己的能力，迷失在这时间的中。

周瑜捡起了地上的一块玉玺碎片，薄如冰，透如，泛着温柔的冷意。玉刃再往下一寸，就能够隔开自己的动脉，自己就能够永远与妹妹留在好的梦境中，一个永远不再醒来的、只有他们二人的梦境。

周瑜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抚了额上的冷汗。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手上的伤痕正在极速地愈合。环视四周，他正于一个无无味无形亦无生无死的空间内。

忽然记起赤一战，妹妹负伤，半夜烧不退，自己也是这样抱着她，用手轻轻捧着她的下，把脸颊贴在她的额上，受她的温。军账内烛火明灭，幕帘外寒风呼啸，极地血原上，只有他们兄妹二人互相依偎，就像梦境一样好。

九龙盘椅消失不见——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

周瑜垂着坐在龙椅上，抱着妹妹的尸。

于是他轻轻地环抱着她的腰，扶着她的脊背，让她靠在自己的膛上，然后低，面庞轻轻贴上了她的脸颊，肤传来的冰冷的提醒周瑜——妹妹的确死去了。

整个殿都无影无踪——

妹妹的尸消失不见——

这是周瑜发动的第一次“傩”。

此时此刻是现实，那么之前好，皆为虚妄；此刻是梦境，那么……

不，周瑜只是觉得，她历年征战，腰上旧伤累累，如果歪坐在的龙椅上，第二天腰一定会疼。

来，心脏依旧裹挟澎湃的血涌。

心脏在腔中剧烈地动，全血奔涌到大脑。所有的时间此刻都注到他的脑里。痛裂间，周瑜看见了无数个自己，无数个妹妹。

两人或鲜血淋漓，在此跌跌撞撞前行；或手持兵，剑弩张；或面青白，如地狱幽魂；或是互相扶持，互相搀扶，千千万万相同的影，都向前方光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