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那时候任京兆尹，断的全是皇城里的案，一辈刚正又审慎，碑也极好。他别号慎斋，所以京里人都他叫慎斋公，直到今天，当初打过的老人儿提起他，还直竖大拇指。可皇城下，捡起一块砖砸人堆里，十个有八个和皇上沾亲。京里的案不好断，光照律法办事反倒容易，然而有时候律法也只是幌，皇上要谁生，要谁死，你心里得有谱儿。万一时运不济，上意偏颇了，里的主下不来台，那窟窿由谁来填？当然是你。

左昭仪提到她祖父，那是脸架早就模糊，但形格外清晰地篆刻在脑里的人。瘦的小老，府上养了个躺着比站着的先生。平时没什么大好，闲了喝喝小酒、下下围棋，年纪再大儿，饴孙，连应酬都极少。可就是这样的人，受了冤枉，下了一个月大狱。后来接来，自己和自己较劲儿，没过多久就谢世了。

昭仪的笑容从那蓄的、透着意的揣测，转而变成了一大无疆式的圆。

伴君如伴虎，这句老古话真是千年万世都不过时。就像现在的情境，太照得到的地方一片光明，照不到的地方，譬如这墙儿，影底下又冷又浊。

星河又背了一黑锅来，想想这里，除了太本人，大概真没人觉得她是清白的了。

反正暂且摸不透，她也懒得费那神。看看时辰钟，差不多了，“说了这半天话，没的叫人起疑。成了，你去吧，好好给主办差。”她轻飘飘打了回票，因为给鸟喂儿的时候到了。

断送了前程，宿大人知我的意思吧？”

星河忙站了起来，“娘娘的教诲，臣绝不敢忘。太爷有时候不尊重，他是主，臣不敢违抗。可正因这个，更叫臣明白，臣这样的人，在太里玩意儿似的。谁愿意当玩意儿呢，请娘娘明断。”

左昭仪自然不是真的关心太婚问题，要依着她，太爷一辈不娶才好呢。原还猜测，是不是他和宿星河之间真有了情，转念一想又说不通，主要个把女人还不容易么，看上了就收房，偷摸狗小来小往，哪儿来那么大的趣致！

对着袖走在夹里，太不怎么耀，但袖的金丝绣线晒久了，上去也发。叹气，白雾茫茫在前铺陈开，雾气消散了，那红墙碧瓦，一山又一山的巍峨，还如她初时一样丽冷漠。

慎斋公就是给填了窟窿，狱是皇上念他“著有微劳”，并非翻案。但事实如何，皇上心里有

星河诺诺称是，关于这个她也想不明白。当初皇帝是指了宰相家的小为太妃，但这位太妃大婚前香消玉殒，如果太和她有情，消沉拒婚也是应当，可两个人连面都没见过几回，就此打光，也太说不过去了。

“我知你心气儿，想当初你家老太爷啊，那可是个宁折不弯的好官。后来可惜了……”复伸手，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一下，“里的女人，但凡挑些个，都是这样的命，委屈宿大人了。太这脾气，也真是狗啃月亮。先指了婚的那个死了，转年再聘一个就是了，任是情，总不能一辈不娶，你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