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最后一个字，傅云章停笔，走到外间洗手，动作慢条斯理的，不慌不忙。

傅云章面无表情：“老师，你想收这个小娃娃当学生，被她拒绝了。”

她摇摇。

傅云章不喜太多人伺候，书房很少有这么闹的时候。

结果人家大摇大摆来了，没事人一样坐在长廊里和傅云章对弈，看到傅云英，还抬手和她打招呼，“丫过来，那天太仓促了，今天再给你一个机会，想不想拜我为师？”

仆从不敢再声，站在一旁等着。

这个了半天，他一挥手，“不说这个了，你先陪我下几场棋。”

傅云章淡笑：“昨天刚拜读老师的，学生良多，辗转一夜，未能安眠，神不济，这才来迟了，望老师勿要怪罪。”

傅家今天的气氛有古怪。傅云英跟在莲壳后踏院的时候，看到仆从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丫、婆捧着茶盘、果盘，川不息。

傅云英恍然大悟，十分佩服赵师爷的勇气——他竟然还敢来黄州县。

跨过竹桥，走到廊檐前，看到“琳琅山房”几个字，他捋一捋胡须哈哈笑，“谁起的？不像你的字迹……等等！”他凑近几步端详半天，忍不住泛酸，“你那个妹妹写的？你倒是真喜她，我堂堂州学学官给你写的字不要，挂一个小娃娃的字……”

据说陈知县看完赵师爷的大作后，直接气厥过去了。

端那日，赵师爷受陈知县的邀请观看龙舟竞渡，不由大发诗兴。回到江陵府后，他仿照古人的骈文写了一篇，词藻华，雄健凌厉，详细记录他当天的所见所闻，尤其重描绘了几大宗族群殴打架的场景，文字生动诙谐，读来犹如历历在目，如在前。

一驴停在傅家大房门前，牵驴的小童几步踏上台阶，递上一张名帖。

仆从不识字，但看到名帖是金的，不敢怠慢，赶报与家晓得。

莲壳领着她往里走，说：“赵师爷来了。”

赵师爷一噎，甩甩袖往里走，“不和你说了，早晚被你气死。”

傅云英没有犹豫，果断：“我有老师了。”

家认名帖上的名号，激动之下打翻茶杯，“快去请二少爷！”

等他迎来时，赵师爷早就自己来了，看到他一撇嘴，“你架倒是大，老师来了也不来迎接！”

傅家就退婚，传去不好听，可能被人戳脊梁骨，苏娘答应陈老太太，等过年的时候再把消息慢慢透去。

一派人仰翻，仆从急匆匆跑外书房，“二少爷，赵师爷来了！”

傅云章站在书案前写字，笔下游龙走凤，闻言没有吭声，脸平静。

※

现在黄州县本地的文人对赵师爷恨之骨，叫嚣着如果他敢踏县城一步，抄家伙把他痛揍一顿——就像他那篇见闻里写的那样，用拳脚说话。

赵师爷声名远播，他的文章传来，湖广各个州县的文人才争相传抄。如陈知县所愿，黄州县这回算是彻底扬名了，其他州县的学们讥笑黄州县人俗鄙陋，民风野蛮。提到黄州县几个字，立刻能背赵师爷的文章。

赵师爷脸一僵，咳嗽几声，嘿嘿一笑，“这个嘛，这个嘛……”

赵师爷从鼻里哼一声，面带不屑，抄起棋桌上调香的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