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糊：“别和我打虎，那个丹映公是怎么回事？是英？还是你？”

他从小自负学问，结果却屡屡落第，考了一辈都没考中士。后来族里托门路帮他在京师寻了个差，他了没几年，受不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想办法外放到地方为官。京师汇聚天底下最杰、最优秀、最有天分的仁人志士，随便从千步廊拎来一个芝麻小官，都是名震一方的天之骄。置其中，他血沸腾，与有荣焉，觉得自己能追随那些英才一番留名青史的大事业。然而他们当中很少有人能持当初的理想，太多的人为了名利而无所不用其极，抛妻弃只是寻常，更有甚者，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心肝早就黑透了。

筷磕在青地白瓷盘上，铿然一声响，赵师爷愣了片刻，推开碗箸，抬直视傅云章，苍老的脸孔表情凝重，目光锐利，“这是你的打算，还是英自己的？”

沈大人路过巷，看到学们，竟然掀帘走轿，笑和学们寒暄，劝他们早些归去，专心温书备考，来日以才学报效朝廷。

傅云章没有躲闪，迎着赵师爷审视的目光，反问：“老师觉得呢？”

当时整条巷都沸腾了，雨滴打在学们脸上，不是凉的，而是火的。他们激动万分，发誓要以沈大人为榜样，即使前路荆棘遍布，也要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赵师爷还记得当年第一次看到沈阁老时的情景。他和沈阁老是亲戚，但因对方常年在京师，此前并未正式见过，那日他和赴考的学夹等在时任侍郎的沈介溪下朝必经之路上翘首以盼，只为沈大人乘坐的轿经过。突然落起大雨，路上的行人们连声咒骂，纷纷寻地方避雨，学们却一动不动，仍然痴痴望着皇城的方向，目光满崇敬孺慕。

赵叔琬带走的并不是册，只是一沓厚厚的写满功课的纸张。赵家几个少爷平时对赵师爷颇有怨言，奈何碍于他是长辈，不敢公然抱怨。那日赵叔琬带着文章回去找大哥赵琪帮忙品评，刚好赵琪的几个堂兄弟都在，少爷们只当是小娘们争风吃醋，答应下来，等翻到驳斥赵师爷的那篇

傅云章站在赵师爷面前，抬手为赵师爷斟酒，眉低垂，：“英的字迹，老师难认不来？”

说到这里，赵师爷下意识轻咳两声，糊过去。

但愿傅云章是例外。

赵师爷想起今天来的目的，掩下心中惆怅，哼哼：“不提那本册了，琬莽撞，她爹罚她禁足半年，稍后肯定会让他家琪哥过来当面向英致歉。至于册怎么传去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多半是赵家几个臭小故意捣宣扬去的……”

首辅沈介溪年轻时，何等公正无私，里掺不了沙，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弹劾在民间颇有声望的郑阁老。白云苍狗，一转沈介溪也成了阁老，他独断专行，大权在握，任人唯亲，为排除异己大肆冤杀清要官，纵容族人为非作歹、欺男霸女，压榨盐商、茶商，沈家早已富可敌国，他仍然不满足，近来甚至手后之事，仅仅只当一个权臣，已然填不饱他的胃。

那时谁能想到温言勉励他们的沈大人有朝一日竟然成了他们最鄙夷的人？

赵师爷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片刻后，嗤笑：“也罢，你自己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