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于，那囚徒有个古怪的好。夜人静之时，那个人时不时会把筷架在空碗之上敲打。他不聋，也听得到那敲碗声，虽然在寂静的夜里有些突兀，却并不让人难以忍受。听得久了，甚至还觉得有些让人心情平静的力量。因为这个原因，也因为那囚徒实在让人心生好，他并没有去阻止对方，也没有将这件事情报告给宁成彦——毕竟，要被关在这暗不见天日的地方一辈，任是谁都受不了的。若是连这事情都不让那个人，未免也太残酷了。

熟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他看到那个人带着笑意的双。

谢准把手里的棋扔回棋盒里，忿忿地说。

“这些日以来，多谢兄台照顾……在下俗务缠，要先行一步了。”

“永随长风去，天外恣飘扬。”

他站在原地，没有走动，也没有放下碗筷。那个人终于回过来，望着他微微一笑。

“这句话公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敢问公现在贵姓？”

响起，他静静听着，忘了去打断对方，不知为什么，他发现自己竟无力挪动脚步。

即使被扇面遮挡，他也能想象南微笑的嘴角。但那在外面的双却是不动声，让他挑不病来发火。

对也罢，错也罢，那账册既已化为了灰烬，便已经无法验证了。

“再和你赌棋我就跟你姓。”

对此，谢准多少有些遗憾。在他看来，叶天佑初登极不久，若是掌握了账册，多少可以令大臣有所忌惮，收拾起人心来也会更容易一些。但，叶天佑本人却并不到遗憾。

说罢，那个人沿着来时的方向，消失在走廊尽。

他刚起，便被南拦住了。“谁说让你去太白楼沽酒了？在下是说，让谢公一件事。”

“挥手折若木，拂此西日光。”

“云卧游八极，玉颜已千霜。飘飘无倪，稽首祈上皇。”

最终，与他们一同从内书堂里来的，只有那一卷伪造的山居消夏图。在离开那座燃烧的屋之前，他不顾一切地死死抓住那卷画，好像那是他的命一般。虽然宁成彦说复原皇图纸的方式世上已经除了南本人无人知，但他还是不死心地抱有一线希望。

“朝紫泥海，夕披丹霞裳。”

虽然他们皆平安无事地来了，但内书堂却已经焚烧殆尽。一同被焚烧殆尽的，还有那一，以及混杂在一万多本书之中的那一本潞王账册。

“什么？”他不明就里，不知对方这一次又想要玩什么样。

时候到了，他端着碗筷向那铁栅走去，顺便准备把昨晚留下的空碗筷收拾了。然而他刚走到地牢门，就听到了那敲碗的声音——只是这一次，还夹杂着那个人低声的唱。

“一早便说让你九的……你自己只放了六，这可怨不得在下。”

他走过巷，夕下，萧疏的树影在地上汇成一片斑驳的光。好几天没有来，这里的情形一瞬间让他有些恍惚。那天夜里他从这里离开，然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对方……

“劳驾兄台，把钥匙给我。”

他被那唱声引了，不知不觉来到了铁栅前。那个人背对着他，正自顾自地用筷敲碗。

“不是说了等我回来吗……”他喃喃自语，推开了巷尽的那扇门。门扉缓缓开，里面的情形却令他瞬间脑海里一片空白。

——收拾人心的手法，从来就不是这样的。

“酒沽来了吗？”

清脆的敲碗声有规律地

清越的声音在这地牢之中回响，一字一句都无比清晰。

曲调突然渐渐变得亢起来，伴随着越来越快的敲击声，那个人唱了最后一句：

“呼我游太素，玉杯赐琼浆。一餐历万岁，何用还故乡。”

折腾了一个白天，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

那语气不是请求，倒好像是确信他会照。他的仿佛不受控制了一般，从腰间解下钥匙，穿过铁栅，递到对方手中。接过钥匙的那一刻，那个人脸上神秘的微笑。锁芯转动的声音响起，牢门打开了。那个人从打开的牢门里走来，对他施以一礼。

“你……”他气鼓鼓地瞪着南，却悲哀地意识到后者几乎无懈可击。“好，算你狠……我去太白楼沽酒就是了。”

“先去太白楼沽酒吧。”南站起，说。

第二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