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绮节踏着一双枹木屐，踢踢踏踏走灶房，没有风机的年代，就是这么麻烦。

巾和包造型观，还能遮住油腻的长发，簪可以掩饰气味，茉莉刨在定型的同时，也能祛除异味。

宝在灶房烧炉，烧得灶台边烘烘的。

宝珠却是如临大敌，在院里烧的时候，一直左顾右盼，生怕被人瞧见。

李绮节有郁闷：不就是洗个嘛，还得偷偷摸摸，跟贼似的！

吃过早饭，李恒和宝在院里收拾箱笼。

她的发又厚又密，拆掉发髻披散下来时像泼墨瀑布。洗了之后*的垂在肩，宝珠拿着布巾费劲绞了天，都没绞。

白糖可是金贵东西，县里人家平时待客煮茶时才舍得搁一小把的，不能浪费了。

桂树旁系了一老，老神态悠然，低吃草料。

至于那些簪、金钗什么的，正好用来挠，想挠哪里挠哪里，还不会发型。

李绮节让宝珠去烧香汤，预备沐浴。这几天发髻有，正好趁着今天洗了。

李绮节才不那些老祖宗的忌讳，隔个三五天就洗一次。不李乙怎么苦婆心地劝，她都不。

李乙门之前再三代宝和宝珠，不谁来敲门，都推说家里没人，等他夜里回来再作计较。

周桃姑现在恨她骨，估计正躲在家里扎小人诅咒她呢。这时候把周家人招到李家来，不是自讨苦吃嘛！

脑倒去。

等李乙和李恒前脚赶着车去，宝立刻关上大门，好门栓。

李乙到底放心不下，让宝珠盛了一篓枣，自己提了一筒桂酒，去了间孟举人家，请孟娘帮忙。

宝珠手执桃木梳，梳齿上蘸了桂油，一一把李绮节半的长发慢慢梳通，挽了个松松的发辫：“三娘去炉边烤烤，才病了一场，不得冷风，不能用扇扇，只能慢慢烘。”

孟娘原本不大情愿，但看李乙带了桂酒和枣，上堆起满脸笑容，一答应下来，“李相公放心，三娘那边要是有什么不妥，只要对着墙喊一声，我立就能听见。”

李乙倒不是嫌李绮节费柴费，而是怕邻里人家看见，会在背地里胡编排她。

她坐在灶台边的小杌上，尽量靠近炉，能听到发上的汽一一被烘的滋滋声。

李绮节私下里琢磨：难怪这个时代的男人女人都要巾，簪鲜呢！不然人人披着一油腻腻的长发，人还没走近，就一味，谁受得了？

不然李乙在家又得念叨。

李绮节连忙：“我又不门，等阿爷和哥哥走了，我就关门闭，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宝和宝珠都在家陪我，何必麻烦人家？”

潭州府的规矩，不男女，都不能经常洗，发油腻也不能洗。

李绮节暗暗翻了个白：这个时代就是这不好。女人必须三从四德，谨言慎行。家中男人不在的话，妇人必须锁好门窗，不能随便面见客，否则会惹人闲话——哪怕那来客是娘家那边的亲戚，照样得要避嫌。

李乙要带李恒去县城周围的乡间贩货，留下李绮节看家。因李绮节年纪小，李乙想托间周桃姑过来照看。

她发间腾起一阵阵白蒸汽，香烟袅袅，仿若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