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鹊曾经在人牙手里调／教过一段时日，听人说起过大人家的富贵奢华，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向往，如果能在那样的大人家当丫，哪怕让她夜夜倒桶她也乐意！

李九冬围在周娘边，看得目不转睛，时不时拍掌叫好。

宝鹊咬着樱儿，心里心里明白，太太想把她给娘家侄周大海。

因知周氏难得回一趟娘家，虽然有很多人围在周家外边看闹，倒是没人贸然上门。夜里吃饭前，不少村人往周家送来自家新鲜的菜蔬江鲜，都是给周氏几人添菜的。

周氏将宝鹊从人牙手里买下，让她在家里帮着浆洗衣裳、洒扫房屋的轻省活儿。

宝鹊和典妾大姑娘命运相似。父母为了替家中兄弟筹钱娶亲，把她卖给一个路过的人牙。二两一钱银，折算成铜钱，沉甸甸的，他们家从没见过那么多银钱，足够她兄弟娶亲盖新房了。

李绮节和曹氏陪着周氏在房里说话。

而李昭节面无表情，勉看了片刻，丢下妹妹，跑去院里逗家里养的大公玩。

李昭节和李九冬牵着小手，到看稀奇。

周家村民风淳朴，家里就算再揭不开锅，也绝不会把女儿卖到腌臢地去受苦。宝鹊小小年纪，就成了别人家的才，周家人都颇为怜惜，周娘也不把她当下人看，平常趁着帮女儿周氏和孙女周英莲鞋袜衣裳的功夫，也顺带着帮她扎了鞋垫、了几双布鞋。

刚到李家的时候，宝鹊看到李宅的宽敞院落，还以为李家也是个财主，当时还庆幸自己运气好，没被卖到山旮旯里去。等了几天工，她才知原来李家老爷、太太都是农人，日过得十分简朴，挣得的钱银宝钞全

可是她总觉得有些不甘心，在被自家阿爹卖掉的那一刻，她曾经对自己发过誓：这辈宁肯富人家的才，也绝不嫁给平老百姓！

娘拿一把绣线绣绷和丝绳，要教李昭节和李九冬玩翻绳。她的双手长满茧，又又黑，但动作很灵活，一会儿翻一只大雁的形状，一会儿又变成一只蝴蝶。

只需将李家带来的事归置清楚便可。

李绮节胃好，跟着周氏一起吃的周家的饭菜。李昭节和李九冬只吃了一碗周娘亲手蒸的羹，主栗米粥是从李家带过来的。

周英莲怕公啄她的睛，亦步亦趋在旁边跟着。

刘婆预备了铜钱串，送给来送菜的几家主妇，妇人们不肯收，推推让让半天，跟泼妇骂街似的，李昭节和李九冬听不懂村里的话，还以为她们要打起来了。

宝鹊以前时常陪周氏回娘家省亲，和周家上下都已熟稔，直接称呼周娘为“周大娘”，唤周大海为“周大郎”。

待到夜里时，周氏看李绮节和李昭节妹几个都睡熟了，把宝鹊叫到跟前，拉着她的双手，语重心长：“宝鹊，你是怎么想的？“

宝鹊知周家人都是好人，嫁给周大海，就成了太太的侄儿媳妇，以后肯定不用吃苦受累。

周家只是太太的娘家，太太不会拿李家的钱钞无止境地填补娘家侄儿，嫁给周大海，未必比当富人家的才轻松自在。

周大郎和周英莲的父亲多年前征徭役，和其他几十人一起去南方运输漕粮的活儿，从那以后杳无音信，家里人已经死心，为他立了个衣冠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