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说三娘落得愈发可人疼，情也好，然后细细看他一，特意加上一句：“三娘也大了，李家大嫂已经在为她预备成亲要用的新被，棉是他们家大官人亲自挑着收的，被面都是用的杭州府和应天府那边的新鲜绸面料，一匹得几吊钱呢！样呢，也是费钞请苏州府的师傅描的，真真阔气！也难怪，他们家不差这个钱，三娘要嫁的，又是杨家少爷，杨家的大挑理，三娘的嫁妆要是简薄了，大八成得甩脸。“

他把荷抛中，看浮浮沉沉，一朵一朵飘散开来，心里暗暗：等回来的时候再带三娘来摘荷好了，自己是个男汉大丈夫，一定会说话算话，答应小娘的事情，不能言。

孟云晖相信，大不仅不能帮杨天保掩饰连风月的事儿，说不定还会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难以收场。

思量过后，他先托人把事情悄悄透给李乙知，然后观察李乙的反应。接着径直找到杨家，以关心同窗为借，直接把杨天保连胭脂街的事情到大面前，大为人暴躁，最是个不肯忍气吞声的主儿。

他们家是地里刨的穷苦人，哪里比得上杨家风光得意，人丁兴旺。

不论是家大业大的杨家，还是殷实富裕的李家，都不差钱钞。

不过姻亲已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经地义，不着他这个外人说三四。

匆匆数载过去，眨不过几回秋。

而他只需要适时地杨天保面前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能刺激这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冲动之下，犯下更大的错误。

而他们孟家，一年到，总是不敷、捉襟见肘，好容易攒下一钱钞，全都用在为孟云晖置办笔墨文上了。

孟云晖的目的算是达成了。

就像他猜测的那样，大怒不可遏，直接带着十数个家仆，浩浩去胭脂街教训小黄鹂。

孟云晖着面的纻丝衣袍，在武昌府和同窗们诗对句、谈阔论的时候，他的弟妹们在家中忍饥挨饿，五六岁就天天下地劳作，一布衣裳补补，补丁摞了一层又一层，连一齐整的衣鞋袜都凑不齐。

孟云晖把母亲的提醒听在耳朵里，但并没往心里去。杨天保那个人，不过是个唯唯诺诺的假正经罢了，怎么可能得上三娘？

他以为杨天保激愤之下，会和大当面起争执，没想到杨天保没有那个胆量，在大面前吱都不敢吱一声，不过他到底还是有几分骨气，连夜带着小黄鹂私逃。

孟云晖学有所成，回到瑶江县城，一件事就是向母亲五娘打听李绮节。

他没想过要对杨天保什么，可每次看到一本正经的杨天保坐在先生家的书房里摇晃脑背诵文章时，总觉得他的声音难听至极，像尖利的瓦砾刮在墙上，异常刺耳，非常想把他拖到墙角、摁在地上胖揍一顿。

杨家人的反应，李家世叔的消极应对，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切都像他预料好的一样发展着

尤其是听到同窗们私下里说起杨天保和胭脂街的小黄鹂勾连之事时，他愤慨之余，心底竟有难言的窃喜和庆幸。就像初芽的柳树，一旦冒一绿意，很快就绿满枝，那一丝幸灾乐祸就像在心底最发了芽、生了，怎么都抑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