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节和李九冬年纪不大，志气不小，为了得筹，已经在私底下偷偷练习了半个多月。妹俩拿针拈线的姿势一亮来，就把李绮节惊得脊背一凉：比不过宝珠、宝鹊、宝钗这些丫，还能说是情有可缘，现在连两个妹妹都把她甩到后，李乙又得念叨不停了。

阿满把烧完的艾草团扔到墙角，阖上窗，回打量孙天佑，神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那边都布置好了，少爷你怎么一动静都没有？“

拜月祭祀不是孝敬财神爷，心意到了就行，准备几样常见的瓜果尽够了，周氏素来勤俭，哪里舍得费钞去买荔枝来供奉？这时节荔枝的挂果季早就过了，价格比夏时更贵了两倍不止。

孙天佑斜倚在罗汉床前，衣襟半敞，前一片麦肌肤，狐狸斜斜上挑，神情微带戏谑，“傻小。“

这个时候他还没动，自然是计划取笑的意思，阿满竟然毫无知觉。

盘里的荔枝泽艳丽，据说是南方名品，名叫“云霞红“，是孙天佑前天上门时多送，不知他从何搜罗来的。当时家里人人都分得一盘，周氏觉得稀罕，特意让人去张家求来一盆冰，留下一盘荔枝祭月，所以今年李家的瓜果供奉和往年略有不同。

金黄两的蜻蜓，雪白的山野、黄栀，红的胭脂，全都是香味非常郁的香

等洗澡准备好，他依旧板着脸，“少爷，香汤预备好了，泡汤吧！“

孙天佑丢下蒲扇，几下扯掉袍衫，浸温中，舒服地吁气，但很快他就笑不来了，指着漂浮在面的碎：“哪里来的？“

他边说话，边不停抹汗，实在得不行，随手从簟席上抓起一把晒的粽叶制成的大蒲扇，呼啦呼啦摇起来。刚刚和李恒结伴回房，被对方拉着在院里比划了几下，退让间受了对方几个不轻不重的拳，没受伤，但却一汗。

等李绮节妹几人焚香祭拜过后，曹氏取来一只木盒，盒中是准备好的蜘蛛，将蜘蛛放置在瓜盘之中，等蜘蛛在瓜果上结网，就是“得巧“。

阿满很不满，气呼呼地一甩手，门去灶房提。

一般的平老百姓，别说是吃荔枝，连味儿都闻不到。

焚香之后，小娘们照例要比一比各自的针线功夫。

“分明是少爷你胆小，不敢对三小张，还说我傻。“

小娘们在院里乞巧，丫们的笑声此起彼伏，偶尔传一声爆笑，隔着院都能听笑声当中的快肆意。七夕是夫妻节，也是少女们可以放下忧愁，大大方方为自己寻求福佑的节日。在家从父，嫁从夫，夫死从，对女人们来说，一生光，除了最初几年的烂漫天真，余下便是一生辛劳，拘束。一年大大小小的节日喜宴，各类宴饮集会，大多都是内院妇人们持料理。对其他人来说，节日的闹只在当天，但妇人们往往得为一个节日默默辛苦半个多月，节日前忙，节日后还要忙。最辛劳的是妇人们，可节日的中心从来都不是她们，唯有乞巧，未嫁少女们和已婚的妇人们才能聚一堂，尽情笑。

月澄澈，不必灯，也能看清院前一株株笔直矗立的玉兰树，椭圆形的叶片在淌的月华中静静舒展，淡黄萤在层层叠叠的雪白间闪烁着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