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晖扫了小丫一，小丫立刻噤声，端着茶盘去。

但是他们其实并不相同。

师未捷先死，魏先生终其一生，为了一个目标费尽心血，最后却没能等到心愿达成的那一天。

孟云晖怔了一下，半晌，方哑声：“去年冬天。”

鱼与熊掌，他都想要。

再多的恨意，随着先生的逝去，已然烟消云散。

可他还不满足。

他是为剿匪而来，一个暗中勾结匪的罪名扣到孙天佑上，孙家哪怕倾家产，也洗不脱罪名——毕竟瑶江县大大小小的茶商，都和东湖寨有牵涉。说不定老六已经被孟云晖扣下，答应指证孙天佑。

他们都知自己想要什么。

所以，船上之人都把孙天佑当成匪徒，细妇人才会以为李绮节是从寨逃生的良家妇。

翌日，大船忽然靠岸。

然而，当他终于把孟云晖带到京师，终于帮孟云晖娶到杨阁老的孙女，看离目标越来越近，近到一抬手就能够到胜利的果实时，他却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孟云晖追求仕途，为了仕途，他连亲生父母都可以放弃。

她想要自在，为了自在，她放弃这个时代。

孟云晖眸微垂，受伤的右手轻轻颤抖。

李绮节听着潺潺浪声，辗转反侧一夜。

魏先生死的时候，不肯合。

“孟大人今天怎么没穿官服？”

李绮节曾经认为，孟云晖是和自己一样的人。

孟云晖眉轻皱，“我答应过你，不会为难孙天佑。”

李绮节撩起，看到一双浅底皂靴，目光往上，一角茶褐袍衫。

孟云晖面容冷峻，一开，说的却是安抚的话。

他了那么多力，准备了三十多年，失败过，气馁过，绝望过，结果却无意间在一个穷乡僻壤中，发现一棵好苗。他把所有合符标准的男童接到边亲自教养，呕心沥血，辛苦多年，终于大浪淘沙，培养和年轻的自己如一辙的孟云晖，供他实现自己夭折的政治理想。

也难怪他敢在大广众之下放冷箭。

“如果你的话能信，我怎么会在这儿？”李绮节拍拍脖上的伤，提醒孟云晖，“你猜五婶晓得你这么对我的话，会怎么办？”

李绮节眸黑沉，打破沉默，“魏先生什么时候去世的？”

不必开问，李绮节明白孟云晖不会因为幼时的情耽误自己的前途，孟云晖也知她不会一个委曲求全的小女。

李绮节一旦放弃，就不会回。

小丫为李绮节换药，“那些妇人，真难缠！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昨天还寻死觅活，今天就想着要买脂粉！说变就变！”

“你放心，宝珠和宝安然无恙，世伯们也很安全，我已经把他们送到武昌府妥善安置。”

他们对各自的选择心领神会。

孟云晖得到想要的一切，还想转抓住本不属于他的东西。

孟云晖声音涩：

李绮节语带讥诮。

小丫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面上。

细腻的南绣针法，绘致的雄牡丹纹，雄代表功名，牡丹寓意富贵，他都得到了。

“孙府呢？”

陆陆续续有年轻妇人下船，兵卒们尽忠职守，依旧牢牢看守各层舱房。

两人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