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太太摇：“我儿，你知其一，不知其二。方伯爷好大一个差叫隆昌侯抢走了，他看不上别的，为此在家赋闲两年了，老伯爷要一去，虽然他们勋贵在礼仪上不及我们这样的人家讲究，也没有老死了，他还在外面四钻营要差事的，这三年孝，必得踏踏实实地守了。你说，他想不想守？”

她见望月面茫然，显是还没有绕过这个弯来，遂把话一步透了：“平江伯府这时候想完婚，为的无非两桩，一是让方老伯爷瞑目，二来，说不得也有借这桩喜事冲一冲的念，方老伯爷叫一冲，也许就能熬下来，这几日外面不都在说着，那老得了长孙伺候，神又好了？”

这个理不难懂，望月一想，也就释然。

但旋即，她想起什么，又有所疑虑地：“娘，你说，两府有这个芥，洪夫人为何还愿意让我去——”

勋贵就相对好一，尤其是以武传家的，总不能仗打到一半把盔甲武丢了回家来守孝。所以，方伯爷上要有差事，他把脸放厚了，不怕言官那可以继续当着差，可他现在没差事，若方老伯爷病逝，他还不好好守孝，那就说不过去了，而且即便他要，也没人敢推举他差事。

望月渐渐通透过来：“——娘的意思是，平江伯府就算知不对，也不敢捡在这时候闹来，怕气着了方老伯爷？”

徐大太太笑容中透得意来：“平江伯府如今别的人都说了不算，真正主的是承了爵的方伯爷。只要他不追究，方寒霄一个哑又能怎样？”

“气着”还是好听的，只怕直接“气死”了。

这也就是说，方伯爷会冒着气死老耽误自己前程的风险，给一个隔房侄儿的可能很小很小。

不敢想象。

“这就对了。”徐大太太笑意更一层，嘴角边的每一条纹路都透谋算，“只怕，还不得往下踩一脚，看他越低才越兴

望月躺着，睛慢慢放亮光来，她起初听徐大太太这个主意，是真觉得异想天开，可不想徐大太太不是信开河，她是真有算计的!

这回徐望月不等母亲说下文，忍不住地接了一句，“不会。”

徐大太太不放在心上：“这有什么，京里面和心不和的人家多了，难都老死不相往来？我儿，待你自己当家主就知了，这类面情的事儿多着呢，有时越是私下死去活来的，明面上越要装得亲。”

徐大太太说回了正题：“方伯爷里，他自己切的利益才是最要的。”她一笑，“不然，他难还会去心疼那个险些抢走他勋爵的大侄儿？”

徐大太太所谓“他们这样人家”，指的是从已故徐老太爷算起的文官一脉，文官不守孝敢夺情那是要被同僚戳断脊梁骨的。

望月没有那么大信心：“如果方伯爷就是要帮着追究呢？侄儿媳妇临上轿前被悄悄换了，方伯爷的颜面也过不去的。”

“平常时候自然不行，”徐大太太有成竹，“可你不是才说，方老伯爷正病危了？我料着要不了几日，平江伯府一定得来人了，怎么也得让你在方老伯爷闭前嫁过去。这就是机会了。”

“这，还是太行险了。”她凝思着，纤长的玉指无意识地摸索着被面上富丽的牡丹纹样，“毕竟是娶妻人大事，恐怕不会这样轻易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