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纪州少君童稚时爬树下河给侍从添不尽麻烦，后来也算是好了，不大任了。那她六岁时要今村家的舞教她读书，实乃此生某一至死未改之秉的肇始。

“罢了罢了，小源，是我浑不该馋……”没往下说，男女的事也不好跟孩说，光贞只问她：“藩主之女，读书习字是第一要事，你要怎地才肯读？”

“儿嫁是‘这事’吗，母亲？”育殿佯怒。

“知远才知近，要有火灾，看得远才逃得快。”

“小源啊，你是御叁家纪州藩藩主之女，是纪州藩士的榜样楷模。”

翻爬起，阿源捧卷，摇晃脑地读起来：“孟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叁里之城，七里之

“您背完这篇才能枕。”

“曰，学而——”

“站得看得远。”

倚胁息叹气，光贞看到叁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幺女：“堂堂藩主之女，为这事就哭鸟嚎，不像话。”

瞠视这放肆女儿，素来好脾气的光贞厉尽显：“你的封地不归我来赐，坐下！”

帘外风铃声声脆，长天老日，一切生离死别都模糊蒸腾于浮世炎中。

小脑袋一别，纪州少君天不怕地不怕，还怕她老娘来骂她。

“今后由你教她读书，教好了有赏，教不好……也并非你的错。”

“是。”

“是……”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指太，光贞且听儿说：“阿源虽调，却重情重义，我与她不过相识一个月，她实将儿作兄长看待的。缘分虽浅，她有这份不舍的心意，也是儿对故土纪州的念想，儿会铭记终生。”

“哼——”

“是，随您安排。”

“读了，我读了《论语》！”

元禄六年，育殿病逝于江秋田藩邸，年仅十八。

“非舞不可？”

“你今日书可读了？”知她小小年纪嘴上功夫厉害，光贞不予归究，只寻了她放不的来拷问。

“为何要看得远？”

“那你背来听听。”

“是。”

“舞漂亮，女儿学起来才有劲儿！”

年过甲的光贞摘了老镜，对这打小放养的幺女其行为举止叹也叹不气了。

“好，是你说的。”

“那、那就曰……”

少女睁仰看舞：“背完就不止是枕膝了。”

与乐呵呵的少君相看，舞伏领命。

“阿源没胡说！”阿源铿锵：“母亲大人若赐阿源封地，阿源自然就是阿源藩领诸臣的榜样楷模！”

阿源却答得响快：“纪州是母亲大人的纪州，是长大人的纪州，不是阿源的。”

“舞的真啊。”

“那我要舞教我，就要舞。”

“阿源是武士，当以习武第一！”

不俟光贞慨，阿源已泪如泉涌：“育哥儿你好会说，呜哇啊啊啊啊啊……”

“听说你爬树去了。”

“好吧。”算是妥协了，光贞对外喊： “舞。”

“我也没打算说，不是久通这女人说漏了么。”

“好好，是为娘说得不对，为娘错了。”

“胡说——！”

“这是去月的。”

“不许嘴！”

“这是叁日前背的。”

但见一十四五的妙龄女随声得殿来，她生有纪州女的长相，然许是因她常读书，不在外野耍，肤并不黑，格较寻常纪州女也要纤细柔些。

小脑袋，十叁岁的育殿苦笑。

“为何爬树？”

舍不得归舍不得，账还是要算的，只不想此女一句“看得远才逃得快”惹得哄堂大笑。

风起于青苹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