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思衡朝那人来得方向看去，也见一小小niu车，上面放着三两箱笼，车边站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瘦弱男孩，面se青白衣衫单薄，仿佛落雪压在肩上都难以承受。他原本看着卓衍chu1，似gan受到目光，转回视线，与卓思衡四目相对。

这样漆黑如墨的瞳仁很是少见，尤其没表情盯着人看时，内里便丝幽shen古井，寂静无波。

“清儿，快来见过你卓世叔！”

这一招呼，黑瞳仁的少年率先结束对视，走至卓衍跟前依照子侄辈的礼节shen躬行了一礼。

“这是永清？我记得他比思衡小一岁来着，都长这么大了。”卓衍似是被故友情谊勾起内心除去哀伤以外的波澜，说话也有了些许力气，“思衡，带着妹妹弟弟来给高世伯见礼。”

卓思衡赶忙扶着两个妹妹tiao下niu车，又抱过悉衡，四个人一齐朝被父亲称为高世伯的人an照同样子侄辈礼数齐齐见礼。

“好啊，好啊……”高世伯yan中泪涌，枯瘦手掌轻抚卓思衡肩膀，“世伯第一次见你时牙还没长齐，可惜送你的桂玉牌想必是没了，若是今后有机会，世伯再送你一个。”

卓思衡当然是不认识yan前人的，但卓衍和此人如此要好，定然是从前朝里的故友，再看高世伯也是带着孩子要离开liu放地的样子，不难猜到他也是戾太子一案受害者。

“这是卓家哥哥，大名叫思衡，你卓世叔还抱他来吃过你的满月酒。”高世伯跟卓思衡介绍自己儿子，“孩子，这是你弟弟永清，我与你父亲同侪同榜又同bu为官，一世jiao好，将来你们若有缘，也要相互照应。”

大人要孩子认识认识，便是自己有些话需要私下讲，卓思衡明白，便朝高永清也施了个同辈礼，也受了对方的回礼，然后他就安排妹妹弟弟重新回车上盖好旧毡保暖，再和高永清走远几步。

两个人见自己孩儿虽然都因liu徙此地而羸弱可怜，却仍礼数周全温文得ti，一时欣wei又愧疚。

卓衍看自己过去意气风发的同僚如今也是如此凄凉，shen边只带了一个孩子，也明白他的经历与自己相差无几，两人互相介绍过孩子后都是相对无言只剩叹息，最后还是高本固率先开口dao：“我俩liu放至此分了两个营看guan，一直无缘得见，如今各奔东西前能见一次，也算不负相jiao的缘分，燕谷啊……你老了好多……”

“bang宁兄可找到安置之chu1了？”卓衍关心dao。

高本固苦笑dao：“你嫂子当年听闻我罪过时与家里大闹一场已是被逐chu门的chu嫁女了，只是她家有一子父母早去借养在府里的远侄，她闺中和chu嫁后始终多有照拂，如今这孩子在西胜军治关zuo个副都尉。他先前军功低微，虽一直在打听我们一家的去chu1想帮扶一下，却也没人敢给他口风，如今大赦后他又升了军阶，这才拖对人打听到我家近况……也得知你嫂子去世的消息，便要接我去戎朔两州边界chu1安住。”

想到自己也是有了落脚地却失了爱妻，卓衍又陷入悲恸，许久才开口dao：“知恩图报，是个好儿郎。”

“我也是如此gan叹……戎州接临乌梁边sai，我虽还是an照hu籍住在朔州，但亦是戎州就近军屯，那里荒僻凄苦，只怕清儿的学业因此耽搁，燕谷你不知dao啊……我这个儿子，当真是读书的材料，怕是比我当年还要qiang些！”高本固望着儿子的背影慨叹，“只是他shen子不好，本来打算早些动shen，为了先医好留下的病症才耽搁至此，没成想却因缘际会遇见了你。”

他也不必问，卓衍这样耽搁，必然是家中有人病重亦或故去，他们这些人的遭遇大抵一致，并无他奇。

“看来清儿是要继承你的衣钵，再为家里斩获个状元及第了。”卓衍也替好友欣wei，但也略有犹疑，“可既然清儿shenti不好，戎州一带又靠近西北边陲，旱寒之地不宜养病，他可如何是好？”

“是，我也知晓，所以才和侄子商议过，托人办个旅牒，将清儿送至江乡书院，在那边读书养shen。青州气候温和风貌宜人，江乡书院又有鸿儒名师，清儿必定不会辜负自己的才学。”

卓衍一愣，忙dao：“可是青州与戎朔之地是天地西东不见首尾，你们父子如此远别，何时可堪一聚？你又如何放心？”

高本固苦笑摇tou：“怎能放心？我们为人父母，必然是要牵chang挂肚悬心一世的。然而清儿的shen子实在不适合留在北地，我虽有了大赦，却也曾是罪臣，想离籍地实在不易，又免给家侄添些不必要的麻烦，他正奋进，又有恩于我们父子，我怎能多累？不如父子各自谋个chu路，纵是山高水长，终有相聚之时……若是没有，也是时也命也，我便认了……”

二人jiao谈之时，卓思衡正苦于如何同高永清说话。他这个新认识的同龄贤弟嘴闭得严严实实，只一双yan睛静静看他，仿佛在声明拒绝回答一切问题。

可是luan问人家私事作为聊天突破口也不大好，看也知dao他的遭遇与自己差不多，何必多问惹人伤心？卓思衡上一世还算健谈人缘好又细心温和，他见到高永清衣衫比他shenti还单薄，便心生怜意主动关怀dao：“你穿这些没走chu朔州就得生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