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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浅短,只当你是思过崖上避世而居的仙。”
“少取笑我。”祁进踩住他膝盖,跳下地来,清亮亮的眸子乜他一眼,“今日十四,听说皇帝要出宫观灯,姬台首不去给他老人家护驾,来我这儿作甚?”
“骨松肉驰的老癞头,眼皮皱得像颗文核桃,八字纹厚得能夹死蝇子,有甚看头?谅也无人敢劫他色……”姬别情把手放来他的颊边,捻指搓揉两下,“你就不同了,花粉和了雪水,勾匀搓成,一弹就破。华山今日门庭喧沸,免不得有不长眼的浑汉子扰你清净,我不放心。”
“扰我的浑汉,可不就近在眼前么?”
小道士字句清脆,说罢转视而笑,扶了扶发间的花枝。姬别情笑骂了一句,气势汹汹要打他嘴,却被他灵活地矮身一躲,从胳膊下钻过去了。
“嗳,浑汉,你成日留在华山,不去御前多多露脸,哪来加官进爵的机会?”
姬别情懒洋洋地松了领口,解开护腕上的铜扣,浑不在意道:“加官进爵?小殿下,你未免太高看姬某——微躯不才,能本分留在吴钩台已属诚惶诚恐,再往上,与内阁揆相平起平坐,怕是高攀了。”
祁进想起凌雪阁弟子间的某则传言:苏无因的这个小徒弟,本是极富才干之人,是犯了当今天子的忌讳,才会远放西域,如今又刻意冷落在此的。他觑着姬别情说话时不动声色的脸,轩昂的面目映着雪光,试图从中辨别出几分异样情绪来;男人亦微微眯起眼看他,冰冷的指尖落在他额心,随即缓缓划到嘴唇上。
“再者,若有佳人相伴,纵是十个凌雪阁给我也不换——小道士,我一见你就茶不思饭不想,大老远来寻你,竟什么也顾不得,遑论仕途之念!吕老道授你什么法、传你什么功,这般厉害,莫不是给我种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咒?”
祁进笑着把他轻拍了一下:“哪有这等古怪东西?台首自身不能净除心垢,烦邪乱想,反过来怪华山风动,好没道理。”
“难道你就没有一丁点儿牵挂我?”
姬别情俯下身来,双手捧起他的脸,鼻尖与鼻尖抵在一处,嗓音莫名低沉而喑哑,“是了,都怨我是个庸俗之辈,成日胡思乱想,不能静心。劳驾小仙子亲身指点迷津,好好教导我,哪些念头是‘烦邪乱想’,日后我一定不去乱想它……”
他私下里从来没个正形,一身官服解了袖腕,领口恣意敞着,流里流气,谁还能看出半点吴钩台首领的样子?许久不见小媳妇儿,昼思夜想,今日难得悠闲地做回护花使者,自是少不得揶揄几句。
咫尺之遥是男人放大的脸,数丈之下是人来人往的庭廊,祁进迅速别开头,往山下瞟了眼,有些慌促地推他:“你……快别这样,有人来呢。”
“有人又如何,没人的地方你不一样娇贵,连根手指头也不肯教我碰一碰……”姬别情见小道士鼻尖红得粉白,玲珑可爱,低头咬了一口,“给大哥检查一下,几天不见又瘦了,纯阳宫还能不给你吃饭不成……”
说着检查,一双手不老实地在祁进身上四处游走,待小猫小狗似地又摸又揉。
祁进下意识护住衣襟,担忧被发现身上的异样之处,匆匆扯了个慌脱困:“别闹了,我得赶紧回家,换件干净衣裳是正经——你来不来?待会儿给你煮浮元子吃……”
姬别情自然求之不得,忙不迭跟了上去。
两人俱无它事,脚程不快,如散心般一路讲讲笑笑地走,近黄昏时才回到思过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