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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恨谁(4/5)

,半个时辰前亲自向宁王府赶来,指名要见您——这宁王府,还去吗?”

姬别情托着只茶盏,在手心转了一转,笃定道:“去,怎么不去?这事终归是他一家子没理,就是闹上垂拱殿也得给个说法,本座去见他一面何妨?顺便,还要炫耀炫耀新收的美人。”

雪竺又从袖笼中掏出一支蜡封的竹筒呈上,低眉垂眼,将金粉巷里的近况絮絮道来:应酬来往的官员显贵,巷口出入的人口车马,门户中的些微异样,事无巨细,一一如实交代给对方知晓。

“……初十夜,礼部徐尚书与学生吏部张侍郎、都察院的王右都御史密议今上立储之事,只道朝会未开,端明殿裘学士又往宫里递了请立储君的折子,被圣上一顿痛骂——他们说,裘学士去年也上过同样的折子,惹得龙颜大怒,罚俸三月;可这一次,皇上仅仅是斥他几句,并未罚俸,也未将奏本狠狠掼到地上。”

“糟老头子精得很,十个兄弟藩王杀得只剩一个妹妹,成丁的儿子没一个成器,许是着慌了。”姬别情不急不缓启开蜡封,从竹筒中抽出一卷防水的信笺,“宫里的风向倒也不急,殷姑娘,说说别的人罢。”

雪竺装傻:“还有谁呀?”

姬别情抖一抖信纸,轻睃她一眼:“你今晚见过的人。”

好似一夜秋风吹尽满池的落花,妓子垂了双肩,面上有一瞬间的难堪:“雪竺的心思瞒不过您,何必多此一问?”于是低声将山石道人近来行踪细细说来,“……便是这些,除了有关他弟子的寥寥数语,今晚再没说别的了。”

见姬别情默然不语,似琢磨着什么不可告人的杀机,雪竺心头一乱,登时涌上无数关于吴钩台、关于姬别情的骇人传闻。

“这行当规矩森严,妓子既为恩客解语,便决不可将他们的秘密诉诸外人;仙长是我的客,您明知道我对他……”她怕冷似的发起抖来,整张脸霎时惨淡无光。

岂知这边厢正因隐瞒情报惶悚不安,那边姬别情却没有在意她惊惧的面色,只顾思索另一件事——他无论如何也不明白,偷偷带祁进下山的事,为何这么快就被吕老道发现?不应该啊!

“本座不喜多嘴,只要你亲口承认,证明你的忠诚。”姬别情将信笺内容匆匆阅毕,大掌一收,以内力将菲薄的纸片捏作粉末,随手撒入湖中,“你还有一双弟妹……不惜为一个老道士开罪凌雪阁,就不怕丢了性命?”

打从成为姬别情的耳目那时起,雪竺的家人便已处在吴钩台的严密保护下——或者说,无处不在的监视中。像对待任何一个可笼络的对象那样,姬别情轻轻松松就抛出她无法拒绝的价码:取之不尽的金钱,花榜魁首的名利,冠以禁脔之名后无人敢染指于她的安全感……再约束以悬于他一人之手的性命。

今夜,杀手俯视她的冷漠眼神就如同他的嗓音一律,寒厉如刀剑。恍若实质的凉意逼至眼前,尽管他的双手仍随意地搭在椅靠上,雪竺却清楚地知道,他的刀已做好将她从上至下真正切开的打算。此刻孤悬天顶的月轮,只投一缕寒晖在她背上,一切又仿佛回到十四年前那个走投无路的雪夜——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月光在一个孤女的身上积作皑皑的雪,她被这轻薄而沉重的分量压得直不起腰,于是缓缓、缓缓地,在姬别情脚边伏下身去。

凌云髻上数枚凤钗斜坠,长长的七宝凤尾委地,琳琅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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