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右手却环住了等活的刀柄。
张遮道:“你说。”他示意找人来画图形,不多时便有个人拎着书箧进来。
“度钧是个年轻男人!二十来岁,不到三十!长……长得平头正脸,是那种很讨女人喜欢的平头正脸!”
这简直可以套在许多相貌英俊的人身上。
见到大理寺卿明显的怀疑,秦七又说:“度钧有病!他——他他……他在总坛时,教……逆贼头领曾让一个姓邓的大夫给他看病!他身长有……有五尺八九!书生模样!”他大概是看到了地上的那两颗牙,越发害怕,讲得就很没条理。
肖铎却是听得越发阴沉。
“还有么?”张遮又问。
秦七终于想起最能将度钧和其他身高五尺八九的有病的英俊书生区别开来的特征。“度钧鼻子上有痣。”他指了指自己右侧鼻梁,
“这儿,这儿有颗痣。”
画图形的人在画像上点了颗痣,呈交给张遮。
三人均是不语。
画图形只能画出大致特征,真要按照这种只见了一面的颠三倒四的描述画出七八分像,除非神笔再世。
秦七看他们只瞧了画像一眼,又紧张起来,忙说:“要是度钧在我面前,我一定认得出来,绝对不会认错!”
张遮看向肖铎,肖铎摊手道:“张大人主审,我只是听,张大人决断。”
“先带回牢房。”张遮道,“今日就到此,女监的供词整理后,明日早晨一并送到刑部。”
这儿就算完了,张遮将画像交给负责整理证词的文书,同肖铎一道,被大理寺卿送了出去。曹春盎给肖铎牵马去了,张遮上车后看他一眼,却没说话。
肖铎想着那张并不像谢危的画像。
不像,但是鼻梁上那一点痣,位置正正当当。
他握着刀柄,拇指轻轻摩挲起伏花纹。
大理寺的监牢防备不是很牢靠,而且大理寺狱卒中也有几个昭定卫的钉子……
“九千岁。”张遮忽然隔着帘子叫他一声。
肖铎回神,笑道:“张大人这是第二次这么叫我。”
“世上没有那么多畏罪的囚犯,真要以死明志,也等不到押解进京。”
肖铎沉默片刻,“知道了。”
他又如何不知?
只是事涉谢危……谁又能说天教在万休子死后,没有另外簇拥的教首,只是公仪丞和谢危都不知情?万一他们还有后手……
张遮仍旧不肯走,他的马夫打着哈欠,几乎快要睡过去。
肖铎便说:“张大人路上小心,我也要回去了,万岁爷等着我呢。”
“路上小心。”张遮也这么说了一句,才让马夫驾车离开。
因这缘故,肖铎到了明衡殿,也心不在焉的。
谢危似乎发现他今天不对劲,跪着虽端正又端庄,可奏章半天才看一面。有时肖铎要拿笔批红,结果没蘸墨,拿去蘸了墨,又不批了。
“怎么了?”谢危将他手里的奏章拿下来,看一看,是要秋科后大赦天下的本子。
肖铎默然,一会儿才说:“奴才今天在大理寺……”他没想好后头怎么说。
谢危却先说了:“送进来的人里,有人见过度钧?”
“万岁爷怎么知道?”
“猜的。我在天教时,虽不怎么见人,却总归见过人。况且万休子也有意无意时常更换我身边服侍护卫的教众。在几次剿灭里活到现在的,基本都是公仪丞身边的旧人,要是一个都没见过我,就怪了。”
“那人连万岁爷鼻子上有痣都知道。”
“怎么,你不知道?”谢危摆明同他玩笑。
肖铎又气又羞,谢危看他红了脸,又说:“不碍事。你是先知道了我就是度钧,才会因为他的描述,想到我的身上。不知道我就是度钧的人,谁会把我跟他联系起来?”
“张遮。”
谢危闻言,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张遮。”
“万岁爷多智近妖,却不要忘了,世上人里也有奇绝的天才。”肖铎道,“奴才猜测,张大人已经想到了,说到底是奴才露了端倪。”他把过程原本讲给谢危。
谢危却说:“既是张遮,就不打紧。”
“为什么?”
“他不是同你承诺过了么?”谢危道,“你问他,倘或要大邺律法的公正,就要牺牲百姓安居,他要怎么做。他肯松口让你去听审,等同允诺。他未必徇私,但证词里的轻重手段,他比你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