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隼流缩一缩脖子,暗骂两声这冷得不像话的天气,索性将整个人都包进被褥中,还唯恐裹得不严实,从被子的缝隙中探出只手四处拉扯被角。
“伯言,你这是做什么?”
少年的嗓音略低沉,带了些微的沙哑很是柔和好听。
正忙着将自己和被褥合为一体的隼流听得声音,登时一愣,住了手上的动作,不大情愿地将刚刚安置好的脑袋探出被褥:“叔武?”
站在榻前的不是速檐却又是谁。他略有些错愕地望着隼流探出的乱蓬蓬的小半个头,又将刚刚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伯言,你在做什么?”
这草庐中只得一案,一席,一榻,隼流只得紧紧扯住被子,坐起身让出半边的床榻给速檐,脸上挂了懒洋洋的笑容:“坐。你怎么来了?”
速檐瞧他怕冷的模样,一时失笑,摇摇头放下手中的东西,在他身侧坐下:“我看这天色像是要下雪,你这茅屋也不知经不经得起一夜的雪,你又只顾着睡,只怕是没心思把这屋顶修好的。我不想过几日再来时,花大力气将你从雪下掘出来,只好冒雪来瞧瞧了。”
“你既然来了,今晚怕是走不了了。”隼流一笑,边轻微地打着颤,狭长的眼微闭起来,瞧着很是困倦的模样。
速檐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他:“我早说山上风大,你一向怕冷,为何不跟着我下山去?如今又正逢着义父用人之际……”他这话一起,又想竭力要说服隼流随自己下山。隼流心中暗笑,脸上却不仍是不动声色:“我倒觉得山下比这山上更冷,叔武,你莫要说了,我是不会下山的。”说到此处,隼流一顿,眯眼瞧着速檐失望的表情,觉得很是有趣,拖长了语气:“除非——”
“除非什么?”速檐如他所料,急切地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
“我听说北海雪貂裘最是暖和不过,除非你在一月之内替我弄了来,否则下山之事你不必再提。”
隼流舒舒服服地窝在被中,回想着方才速檐苦恼的模样,笑得很是得意。半梦半醒间听见屋顶簌簌的响声,那是速檐怕半夜积雪压塌了这小茅屋,正替他将屋顶加实。
想想看,和叔武一起下山,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个月后速檐总算赶得及将雪貂裘送到隼流手上。隼流裹着绵软暖和的雪貂裘,心满意足地与速檐并骑下山。此时的他自然未曾料到,这一去便是数十年。
若是二人一直将这种知己相交的关系维系下去,或许也就不用平添许多的烦恼。隼流有时也不明白,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对叔武的感情起了变化?许是那一日两人初见,蓝衣将军跨马扬鞭的明朗一笑?又许是那一夜,他卸了向来不离身的衣甲,挽了袖口替自己修缮茅草屋,毫不介意地抹着污黑的双手的模样?还是那一年在夷陵,自己为全大局,未曾发兵替速檐解蜀军之围,满营吴军尽皆误解自己的时候,速檐依旧不改的理解与信任?
那一年,隼流执意跟着速檐去玉琼宴。如今想来,当初知悉叔武即将前往洛阳与京城第一美女定亲的消息时,心底那种微微的酸楚与疼痛是为了什么,自己是当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