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纨不想回忆在舱中的三天。第一次的塑容手术尚且是文字可以描述的痛苦，这次的验则无法描述。

但他就是不想。或许对他来说也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恰好在那个时刻，他觉得厌烦，不想再陪这个他一手纵容来的恶演这一可笑至极的闹剧，他觉得该结束了。所以他答应，　然后任务，假死，远遁，在39区一藏就是两年。

相比其他的后遗症来说，曾经的江纨算是走了大运，他一直觉得自己运气不错，直到决定第二次接受塑容。

江家现任的掌权者知容貌优异者的红利，即使大权在握，仍旧对自己的貌呵护有加，那义骸秀丽的容貌大概只继承到了他本人十分之一的貌。

是多疼一些，前闪过一些光怪陆离的影，无伤大雅。

“你来了。”江执也给他倒了杯茶，“14区的分长是三舅那个不成的儿，这两年换了四次地址，看来还是不行。哥哥你找了多久？有15分钟吗？”

江执一直是这样，好像很在意他的样，江纨甚至也相信自己确实被这个人在乎着，只是他最在乎的从来都只有他自己。

两年没见，江执更好看了。

江纨才从某状态中回到人间。

明明年幼的时候他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此时共一室的两个人却大相径。年轻的姜家家主容貌极盛，让人见之忘俗，而他对面的影武者，虽然在眉之间还能看和家主的肖似，但却毫无让人惊艳的觉——他的神清澈但无神，鼻梁直，薄被他自己抿的很，整个人像是冬光秃秃的树木，让人到极度的贫乏。

据路尧所说，他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恢复对外界的反应，路尧一度以为这次带来了什么严重的后遗症。

江纨垂下眸，平静地规劝：“请您慎言，江家一向是长继承制。”

“我原本觉得可能不会再去那里了。哥哥留下的灵力只有那些，浪费在那些家伙上也太浪费了。可时政偏偏不让我清净，非要搞个在他们那边的会议。”江执没有回答他，给自己添了些茶，这些动作他起来行云，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难以言述的优雅，“也幸好去了，才发现哥哥你还活着。哥哥还是老样，总是很天真侥幸，去

他也不知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他把所有的都给了江执，名字，份，地位，人生，全都换给了他，剩下的不过是，和任务对象，和教官，甚至还不如和家主来的划算。

“请家主把时政的通行令给我。”他轻声说，“我会就职，从您的世界里消失。”

在他对面，江执打量着他，凤眯成了一条，掩盖住其中炽烈的光。

江纨着茶杯的边沿，只觉得每一次和江执相对时特有的疲惫又一次将他淹没，让他生不任何波动来。

“您太看我了，我找了两个小时。”江纨说，没有说他是用老旧的公共终端搜索的，三舅的儿安菲尔虽然能力一般，但是为人不错，他不愿给对方带来更多的麻烦；他也没伸手去接那杯茶。

“两个小时么？你没有备用的光脑了用的公共终端吗？”江执惊讶地问，随即了然，十分温柔地笑了笑，“算了，哥哥你开心就好，那窝废也就剩下讨你的喜这用了。”

此时此刻，他再一次觉到了那厌烦。

江执依旧笑得温柔如，甚至语带溺：“哥哥你又来了，明明当时说好只是为了救我才换的。茶是你最喜的哦，太平猴魁，据说三区复原的比你走之前更好了。”

或许是因为他是自投罗网的，一路上又都很合，江纨没受到什么苛待，江家上下对他都很客气，就像他从未离开过一样。

直到被带到江执面前的时候，他仍旧克制不住地有着神经质的小动作——四肢轻微的偶尔的搐，是在仓里不停地挣扎留下来的条件反。

太平猴魁啊，他上次喝是什么时候了？总归不是江执说的“走之前”，应该是很久远的记忆了。

人在营里待的久了，能吃饱饭睡个好觉，一天上不带伤，就是很快乐的事情。和连渴了就能喝也是奢望的人谈论茶或不好，无疑是件十分荒谬的事情。

“知哥哥还活着，我还吃惊的。”江家家主说，“我这两年啊……一直很想你。哥哥也太坏了，明明什么都可以给我，为什么不能和我呢？就算不同意也不能……把我一个人扔下啊。”

密医用了各方法试图唤醒他，直到无意中地抱怨了一句“你要去什么，不着急吗？”。

该结束了。

江纨接过茶，但并没有喝，他的拇指挲着杯，缓慢地，让自己显从容不迫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