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得开心。”

方有男松了气，破除耳朵被情绪蒙掩的真空状态，才注意到邱池那边的碰杯声。

“您好，请问是方有金的家属吗？”

一天都等不了。

方有男背靠着医院走廊的墙，低看着手掌，看泪不断打在掌心溅起的，一丝啜泣的声音也没有，显得很平静：“你说，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然而这个新生儿，现在也溶解在她的血里。

方有男不敢问，只敢买一堆自的用，在黑暗中回忆她们那晚持久而狂的，不停更换着各式各样的替代品，一次又一次地、极不满足地。

邱池终于像她一样捺不住，终于来找她了！

“为了证明自己还没死吧。”

「很快。」

血模糊的脸，西瓜？当年爸妈去世的时候那一车西瓜，砸烂在地上爆裂开来，也是这个模样。

邱池倒是回得迅速，像是安抚：「很快。」

她刚要给方有金发消息，又想起他昨晚说过，今晚要和同事聚餐，晚饭不能帮她准备，于是烦闷地邱池的对话框。

正如邱池所说，她“很快”会意识到的。

很快，很快，好，她很快地洗澡，很快地晾好床品，很快地煮好饺坐在桌前，很快地把它们胃里。

狼吞虎咽的下场是呕吐，方有金的劳动成果不被珍惜，全消失在桶的涡中。或许是某不祥的征兆，但方有男没有意识到。

“嗯？”

如果这就是她的遗言，那再多一句也无伤大雅。

邱池很快回答，语气却是有拖沓的，像是不屑于说这句话一样。

“我是。”

那边稍稍停顿：“你在哪里？”

“怎么了？”

方有男抓过手机坐起来，床垫猛地凹一大块，也微渺地凹一小块。

前。

“不用。”

——里的已经耗尽电量，不再震颤，和某个人是同样的状态，从里掉来，毫无生息。

也许是诚心祈祷的作用，放在床的手机突然响了。

应该是还在应酬，她不抱希望了：“在外面吗？”

太慢才对，天气都逐渐转了，她也应该痊愈了吧？为什么还不来还她睡裙？太忙？

越想梦到的越是梦不到，她的梦是黑的，什么都没有，叫她“方有池”的人，连梦也忘记。

邱池再也没意外地现过，也没有任何话给她。虽然生意很好，方有男仍一如既往地怀着落寞的心情，早早地准备收摊回家。

着激烈摇动的洗衣机坐下来，如同靠着邱池痉挛的，了一地。

嘟……嘟……

是方有金。

她绝望地猛吞着垃圾一般的西瓜，呕一个垃圾一般的自己，千方百计把血染成的红毯铺在地上，盖过西瓜的和内的，才迎来她弟的新生。

方有男跪下，满地血红的瓜瓤和黑籽嘈杂不堪，每块每粒都在尖叫着告诉她，你需要独自承担起抚养你弟的责任了，你那个病弱的吞金兽弟弟，没有你，他就活不成了。

接通了，听见那个人的声音，她泪终于落下来：“邱池。”

对方冷静又不失怜悯地告诉她，她唯一的亲人，她的弟弟方有金，因通事故在盛华大东段亡，遗现已被移送至……

不是邱池。

方有男轻声说：“我弟死了，被车撞死了。”

“其实我们早就死了，你说呢？”

她又喊了一声，邱池又应着。

她冲房间拿起手机，颤着手发一条消息：「改天是多久？」

“是，和我的老朋友。”

死亡的啼哭，方有男听得真切。